腐叶堆里的腥甜气越来越浓。
沈砚感觉小腿的肌肉在抽搐——影藤的尖刺像注射针头似的扎进血管,墨绿色汁液顺着血液循环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灰斑,像冬天冻坏的冻疮。他摸向腰间的铁皮卡包,指尖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汁液,点火卡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奶奶的!跟老子玩拔河是吧?”沈砚咬着牙,左手死死抓住块凸起的岩石,右手在卡包里疯狂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是那块修复好的铁皮盾纹卡!昨天画螺旋纹被老卡师骂“手抖得像帕金森”的那块!
“用盾卡边缘割!”老卡师的吼声混着影藤的嘶嘶声传来,“卡基是钨钢的!比你家菜刀还锋利!找藤蔓节疤下刀,跟你削苹果找果蒂位置一个道理!”
沈砚像抓住救命稻草。他腾出右手抽出盾纹卡,银亮的卡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这卡基是老卡师从报废的装甲车零件上敲下来的,硬度高达hRc60,别说割藤蔓,砍钢筋都不在话下。
“瑶瑶,闭眼!”沈砚大喊一声,左臂将小姑娘死死护在怀里。瑶瑶却突然从他胳肢窝钻出来,小手抓起地上的石灰粉包,像撒花似的往前扔:“看我的‘天女散花’!”
白雾“嘭”地炸开,影藤触须瞬间被呛得缩回,尖刺上的灰斑泛起白烟。沈砚趁机将盾纹卡插进影藤节疤——就是那个鼓起来的绿色瘤子,里面全是输送汁液的维管束,跟芹菜茎的结构一模一样。
“咔嚓!”
钨钢卡刃像切黄油似的割断藤蔓纤维。墨绿色汁液喷了沈砚一脸,带着股烂菠菜的臭味。他顾不上擦脸,反手又是一刀,割断缠在脚踝上的另一根触须。
“跑!”老卡师突然从石头上跳下来,戒尺卷着灵能抽向沈砚身后的影藤。蓝汪汪的灵能像条小鞭子,将追来的触须抽得粉碎。沈砚抱起瑶瑶就往腐骨泉的方向冲,脚踝的紫痕在奔跑中火辣辣地疼,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哥,你的手在流血!”瑶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沈砚低头,看见左手手背被岩石划出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在腐叶地上砸出小小的红梅花。
“没事。”他咬着牙,盾纹卡反手插回腰间。现在顾不上止血,离凝神草只有几十米了,绿油油的草叶在泉边闪着微光,像块嵌在黑布上的翡翠。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乌云突然裂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糟了!”老卡师的脸瞬间白了,“影藤孢子遇水会活化!快用艾草!”
沈砚这才想起瑶瑶怀里的艾草包。小姑娘早就把艾草撒了一路,此刻正举着最后一把往天上扔:“奶奶说艾草能驱邪!雨快停快停!”
雨点打在艾草上,散发出呛人的药味。可影藤像是被激怒了,腐叶堆里突然“咕嘟咕嘟”冒出气泡,无数灰绿色的触须破土而出,像被惊动的蛇群,朝着他们的方向扭动过来。
“进泉眼!”老卡师突然拽着沈砚往腐骨泉跑。泉眼周围的石头是热的,升腾着白色的雾气——这就是拓本上说的地热!影藤怕高温,地热或许能挡住它们!
沈砚抱着瑶瑶跳进泉眼旁的石缝。温热的泉水没过脚踝,带着股硫磺味,烫得他伤口直抽抽。影藤触须追到石缝边缘,果然不敢靠近,在热石头上痛苦地扭动,尖刺渐渐变得焦黑。
“凝神草!”瑶瑶突然指向石缝深处。
沈砚这才看见,泉眼旁边的石缝里,长着几株巴掌高的小草。叶片是半透明的碧绿色,上面挂着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蓝光。最神奇的是,草叶中心有根银色的花茎,上面顶着个米粒大的花苞,像嵌着颗碎钻。
“就是它!”老卡师激动得声音都抖了,“正午花期!现在采摘正好!”
沈砚赶紧伸手去摘。可指尖刚碰到叶片,石缝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胖虎的队伍居然追来了!
“他娘的!凝神草是老子的!”胖虎举着把开山刀,带着十几个手下冲进腐骨林。那些人手里都拿着火把,影藤触须被火烫得四处乱窜,正好把他们往泉眼的方向赶。
“完了完了,猪队友来了!”沈砚急得直跺脚。胖虎的火把虽然能暂时逼退影藤,但火焰的热量会激活更多的影藤孢子,到时候整个腐骨林的影藤都会被惊动!
“先摘草!”老卡师突然将戒尺插进石缝,灵能顺着戒尺注入凝神草根部,“用你的血!拓本上说‘以灵能者精血引之,方得完草’!”
沈砚一愣。精血引之?难道要……他看了眼流血的左手,心一横,将手背按在凝神草的花苞上。鲜血瞬间被叶片吸收,碧绿色的草叶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像接通了电源的灯泡!
“我的娘咧!闹鬼了!”胖虎的手下吓得腿软。那些蓝光顺着草叶蔓延,在石缝里织成一张光网,影藤触须一碰到光网就“滋滋”冒烟,像被强酸腐蚀。
“这是……灵能共鸣!”沈砚突然想起物理课的“共振原理”。他的血液里含有灵能,凝神草吸收后产生共振,释放出的能量波正好克制影藤——就像超声波驱鼠器,用特定频率的声波驱赶老鼠!
“快摘!蓝光快消失了!”老卡师的声音带着焦急。沈砚赶紧用灵能小心地剥离凝神草的根部——要带土球!生物课说过,移植植物带土球能保护须根,提高成活率。
“咔嚓!”
凝神草被连根拔起。蓝光瞬间熄灭,石缝里恢复昏暗。胖虎的队伍已经冲到石缝外,开山刀反射着火光:“小子!把草交出来!不然老子把你们喂影藤!”
沈砚抱着瑶瑶退到泉眼深处,将凝神草塞进怀里的铁皮盒——这是老卡师专门做的“恒温盒”,里面垫着蛭石,能保持25c恒温,正好适合保存草药。
“胖虎,你看身后!”瑶瑶突然指着胖虎的队伍大喊。
胖虎下意识回头——只见他们身后的影藤触须已经汇聚成一条灰绿色的巨蟒,张开满是尖刺的“嘴”,朝着火把的方向扑来!原来火把的光和热,把方圆百米的影藤都引来了!
“快跑啊!”胖虎的手下吓得魂飞魄散,扔下火把就往腐骨林外跑。胖虎想追,却被沈砚扔出的石灰粉包砸中脸:“送你个‘美白面膜’!”
白雾里传来胖虎的惨叫。沈砚趁机抱起瑶瑶,跟着老卡师钻进泉眼另一侧的暗道——这是拓本背面标注的“逃生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个人爬行。
“哥,你的手还在流血!”瑶瑶趴在沈砚背上,小手按住他流血的手背。沈砚这才感觉伤口疼得钻心,刚才摘凝神草太着急,忘了止血。
“没事。”他咬着牙往前爬,暗道里的硫磺味越来越浓,地热将石头烤得发烫,正好能杀死影藤孢子。手背上的血滴在石头上,留下一串红色的脚印,像条小小的血蛇。
爬了约莫五十米,前方突然出现光亮。老卡师率先钻出去,大喊:“安全!”沈砚跟着爬出暗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废弃的了望塔上。塔下是腐骨林的全貌,影藤像灰色的潮水,将胖虎的队伍团团围住,惨叫声此起彼伏。
“活该。”老卡师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把这个涂上。王朝的‘凝血剂’,比云南白药好用十倍。”
沈砚接过瓶子,将药膏涂在伤口上。冰凉的药膏瞬间凝固,血立刻止住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铁皮盒,凝神草的蓝光透过蛭石缝隙渗出来,像颗小小的星星。
“哥,你的手!”瑶瑶突然指着他的手背。沈砚低头一看,只见刚才按住凝神草的地方,皮肤竟然泛起淡淡的蓝光,像纹了个迷你的太阳纹。
“灵能印记。”老卡师的声音带着点惊讶,“你的血和凝神草产生了共鸣,以后再摘灵草就方便了。就像……就像给银行卡设了指纹解锁。”
沈砚哭笑不得。他想起刚才草叶沾血发光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趟腐骨林没白来——不仅拿到了凝神草,还意外解锁了“灵能印记”这个技能。
“哥,我们什么时候做愈灵卡?”瑶瑶抱着铁皮盒,小脸上满是期待。
“回去就做。”沈砚揉了揉她的头发,了望塔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乌云洒在腐骨林上,影藤触须像潮水般退去,露出焦黑的地面。
老卡师突然咳嗽起来,后颈的黑斑在阳光下淡了不少,露出清晰的螺旋纹。沈砚看着那纹路,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蓝光印记,心里突然有种预感——他和老卡师,还有这凝神草,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走了。”老卡师拍了拍沈砚的肩膀,“回去教你做愈灵卡。记得把盾纹卡擦干净,钨钢生锈了可不好磨。”
沈砚点点头,背起瑶瑶往了望塔下走。脚踝的紫痕还在隐隐作痛,但怀里的凝神草散发着温暖的蓝光,像个小小的暖手宝。他知道,等回到钟楼,用太阳纹拓本和凝神草做愈灵卡,瑶瑶的寒毒就能好了,老卡师的黑斑也能消退。
“哥,下次我们还来腐骨林好不好?”瑶瑶趴在他背上,小声问。
沈砚笑了:“怎么?还想来冒险?”
“不是呀。”瑶瑶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我想看看凝神草开花的样子。拓本上说,它开的花像蓝色的星星。”
沈砚的心突然软了。他回头看了眼腐骨林的方向,阳光正好照在泉眼的位置,那里应该还残留着凝神草的蓝光吧。
“好。”他说,“等你寒毒好了,我们就来给凝神草浇水。”
手背上的蓝光印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颗嵌在皮肤里的蓝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