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林青玄便已起身。
胸口处的骨裂依旧传来阵阵隐痛,但在炼气四层灵力的温养和【混沌噬灵体】本身强大的恢复力下,伤势已好了小半,不影响基本活动。他换上一套最破旧、沾满尘土的杂役服,刻意将脸色弄得更加憔悴几分,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位于青云宗内门与外门交界区域的灵药园走去。
越是靠近灵药园,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浓郁精纯,夹杂着各种灵植散发出的奇异药香,沁人心脾。远远望去,一片被淡淡雾气笼罩的区域映入眼帘,隐约可见其中阡陌纵横,划分出无数规整的田垄,各色灵草灵药散发着莹莹宝光。
高耸的围墙环绕着药园,入口处有弟子值守,气息皆是不弱。林青玄亮明身份,言明是接了张狂师兄指派的杂役,那值守弟子查验了令牌,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尤其是看到他胸前衣襟上刻意未完全清洗掉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轻蔑,挥挥手便放他进去了,只叮嘱了一句:“只许在废弃区和指定杂役区域活动,不得靠近核心药田,否则严惩不贷!”
踏入药园,一股更加磅礴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林青玄体内那翠绿色的灵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仿佛久旱的禾苗逢遇甘霖,自发地加速运转,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精纯木系灵气。这种感觉,比之后山外围,强了何止十倍!
他强压下立刻盘膝修炼的冲动,按照指示,向着药园西北角那片所谓的“废弃区”走去。
所谓废弃区,是一片相对荒僻的角落,土地贫瘠,灵气也远不如核心区域。这里堆放着炼丹后残留的药渣,生长着一些无人问津、或是被判定为“无价值”或“培育失败”的灵植残株,以及大量顽强的普通杂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焦糊、腐败和泥土的复杂气味。
几个同样穿着杂役服的弟子正有气无力地清理着杂草,或是将一车车黑乎乎的药渣运到指定的堆积点。他们看到新来的林青玄,大多只是麻木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手上的活计。在这里做事的,基本都是如同原主一样,资质低下、毫无背景的外门弟子,被发配来此从事最苦最累的活计,前途黯淡。
林青玄默默接过执事弟子分配的工具——一把普通的铁锄和一个硕大的竹筐,开始了他的“苦役”。
他先是负责清理一片长满了“铁齿草”的荒地。这种草根系发达,坚韧异常,极难清除,是杂役弟子最头痛的杂草之一。但林青玄挥舞着锄头,却发现远比想象中轻松。炼气四层的肉身力量,加上“坚韧”皮肤对手掌的保护,让他效率极高。他刻意控制着速度和力道,表现得比旁人稍好,但又不至于太过惹眼。
同时,他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蔓延开来,感知着这片废弃区的每一个角落。
大部分杂草和残株都只有微弱的生机,对他而言如同鸡肋。药渣中虽残留药性,但属性混杂,驳杂不堪,直接吞噬弊大于利。
但他并不气馁,耐心地清理着,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土地。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当日头升高,空气中弥漫起燥热之意时,他的脚步在一处背阴的、靠近围墙根部的潮湿角落停了下来。
这里堆放着一些颜色发黑、散发着寒气的废弃土壤,似乎是处理某种寒属性灵植后留下的。而在这些土壤的边缘,一株奇特的植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通体呈幽蓝色,只有巴掌大小,形态如同一个小巧的伞菇,但菌盖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冰晶般的纹路,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然而,此刻这株植物状态极差,菌盖边缘已经出现了焦黑的萎缩痕迹,整体的幽蓝色也变得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枯萎。在它旁边,还插着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用红笔写着一个刺眼的“废”字。
“这是……玄冰菇?”林青玄心中一动,前世的知识和原主零碎的记忆瞬间吻合。
玄冰菇,一种较为罕见的寒属性灵植,是炼制多种冰系丹药和解毒丹的辅料。看这株的形态和大小,年份应该不高,但因其属性特殊,价值远非寻常低阶灵植可比。之所以被标记为“废株”,恐怕是因为培育过程中出了岔子,导致寒气失控,反噬自身,即将灵性散尽而亡。
对于药园而言,这是一株失败的、即将失去价值的废品。
但对于林青玄而言……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株濒死的玄冰菇内部,依旧蕴含着一股精纯而狂暴的极寒能量!这股能量,远超他之前吞噬的任何植物!
风险与机遇并存。吞噬此物,必然动静不小,而且其寒属性与他目前体内的木、火(抗性)属性可能存在冲突。但若能成功,收益定然巨大!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扫视四周。其他杂役都在远处埋头干活,无人注意这个偏僻角落。但药园深处,那股若有若无、属于看守长老的强大神识,如同悬顶之剑,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容错过!
他不再犹豫,假装蹲下身清理杂草,右手看似随意地按向那株玄冰菇旁边的地面,实则掌心劳宫穴已悄然对准了它。
“嗡——!”
吞噬之力发动!
与之前吞噬铁线藤、火焰草时截然不同!一股极度冰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能量,如同决堤的冰河,疯狂地涌入他的掌心经脉!
“咔嚓……”
细微的冰裂声仿佛在他体内响起!右臂的经脉瞬间被冻得麻木、刺痛,甚至表面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股寒流所过之处,血液几乎凝固,灵力运转都变得晦涩艰难!
剧痛!极寒带来的剧痛!
林青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牙关紧咬,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全力运转《引气诀》,翠绿色的木属性灵力如同温暖的春风,拼命地包裹、消融、引导着那股极寒能量。木生火,他体内那微弱的“火抗”特性也被激发,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艰难地抵抗着寒毒的侵蚀。
冰与木在他体内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他的经脉在极寒与生机的拉锯战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随时会崩裂。
那株玄冰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色彩,幽蓝褪去,化为死寂的灰白,最终“噗”地一声轻响,彻底化作一蓬冰冷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
而那股精纯的极寒能量,大部分已被他强行纳入丹田!
“轰!”
丹田内仿佛炸开了一个冰风暴!翠绿色的灵气漩涡疯狂旋转,极力吞噬、融合着这股外来之力。他的修为瓶颈在这股狂暴能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炼气四层与五层之间的壁垒,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就在这冲击瓶颈的最关键时刻——
一股强横无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猛地从药园深处扫过!带着审视和威严,掠过每一个杂役弟子,自然也覆盖了林青玄所在的这个角落!
是看守长老!
林青玄心脏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他正处于突破和消化寒毒的关键时刻,灵力波动远比平时剧烈!一旦被这神识察觉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危急关头,林青玄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他强行中断了冲击瓶颈的过程,将体内所有躁动的灵力,连同那尚未完全炼化的极寒能量,死死地压缩、封存在丹田深处,同时极力模拟出普通杂役弟子劳累后喘息、灵力微弱波动的状态。
他低下头,手中的锄头无意识地刮着地面,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瞬间被残留的寒气冻结成细小的冰晶,又被他迅速用衣袖擦去。他屏住呼吸,将所有的生机和灵韵都内敛到极致,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普通杂役。
那股强横的神识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一瞬,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林青玄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神识如同冰冷的水流,掠过他的身体,探查着他的灵力、他的状态。他全力维持着伪装,甚至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或许是他伪装得足够好,或许是他修为“低微”引不起重视,又或许是那玄冰菇彻底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道神识并未发现异常,缓缓地移开了,继续扫向别处。
压力骤消。
林青玄几乎虚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风一吹,冰寒刺骨。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继续保持着劳作的样子,直到那股神识彻底远去,才敢稍稍喘息。
他内视丹田,只见那翠绿色的灵气漩涡中央,多了一缕细微却无比凝练的幽蓝色寒气,如同一条蛰伏的冰蛇。虽然突破过程被打断,但大部分玄冰菇的能量已被吸收。他的修为赫然已达到了炼气四层的极限,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入五层!而且,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调动那缕寒气,于掌间释放出足以让普通人血液冻结的寒毒!
他缓缓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寒气萦绕在指尖,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指尖附近的杂草瞬间挂上了白霜。
寒毒攻击!成了!
他迅速散去了寒气,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心悸。
成功了!在一位至少是筑基期,甚至可能是金丹期长老的眼皮底下,他完成了一次危险的吞噬,获得了新的能力,修为也大幅精进!
他看了一眼玄冰菇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些许冰凉的尘土。他小心翼翼地将痕迹彻底抹去,然后如同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一般,继续挥舞起锄头,清理着杂草。
只是,他那低垂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更加明亮、更加野心勃勃的光芒。
这灵药园,果然是他的福地!仅仅是一个废弃区,就有如此收获!那核心药田之中,又该藏着怎样惊人的“美味”?
风险固然巨大,但回报,同样超乎想象!
他的“觅食”之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刺激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