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声波信号……”
这个消息,如同在本就迷雾重重的“摇篮”海域上空,又笼罩了一层诡异的薄纱。在那片连常规物理法则都可能失效的禁忌之海,出现如此不合时宜、无法解释的声音,其背后隐藏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呼唤?是能量扭曲造成的幻听?还是……更糟的情况?
陆寒州加派了人手,动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对信号进行捕捉和分析,但收获甚微。那声音太过微弱,出现的时间与地点也毫无规律可循,仿佛只是那片海域随意发出的、无意义的呓语。然而,越是如此,越让人感觉其背后可能存在着某种超出当前认知的秩序或……生命形式。
苏晚意得知此事后,沉默了很久。她再次将自己关在书房,面前铺开的是母亲所有的遗稿、东方家的潮汐图、以及陆寒州标记出的最新海图。她的指尖划过“摇篮”的坐标,耳边仿佛也响起了那若有若无的、诡异的啼哭声。一种奇异的直觉在她心中滋生——这声音,或许并非完全是恶意,它会不会是某种……指引?或者是那片海域本身,在“初生之隙”来临前,所呈现出的某种特殊状态的表征?
远航的筹备工作已进入最后阶段。陆寒州亲自检视了改造完毕的船只,它并非庞大的战舰,而是一艘中等体型、牺牲了部分舒适性以换取极高隐匿性、坚固度和抗干扰能力的特殊勘探船,被命名为“破晓号”。船上配备了最尖端的科研设备,也装载了来自几位守璧人后裔提供的、传承下来的古老器物,比如东方家的一面用于稳定能量场的古铜镜,西陲那家提供的几方刻画着辟邪符箓的玉牌。
随行人员也经过精挑细选,除了陆寒州麾下最精锐、且对超自然现象有一定认知和承受力的护卫小队,还包括了几位在海洋学、地质学、甚至民俗神秘学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他们都是签下了严格的保密协议,并被部分告知了任务的特殊性与危险性。
气氛日渐紧张,老宅内却维持着一种外松内紧的平静。苏晚意没有再让自己沉浸在无尽的资料里,她知道,临行前保持心态的稳定与精神的饱满至关重要。她开始花更多时间在庭院里散步,打理那些刚刚移栽不久的花草,或者与老宅里几位年长的、知晓苏家往事的老佣人说说话,从他们零星的回忆里,拼凑着父母更生活化、更温暖的侧面。
陆寒州也尽量将事务安排在白天处理,每晚都会准时回来陪她用晚饭。饭桌上,他们很少谈论“摇篮”和“归墟”,多是聊些日常琐事,或者对老宅未来修缮的设想,刻意营造着一种属于“家”的寻常温馨。
这夜,月明星稀。两人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秋夜的凉意已被陆寒州提前备好的薄毯驱散。池塘里残荷听雨,别有一番萧瑟之美。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说话吗?”苏晚意望着水面破碎的月影,轻声问道。那时她还是林晚意,刚回老宅不久,内心充满了不安与试探,而他已是权势滔天的陆寒州,却在那时便对她展露了不同寻常的耐心与维护。
陆寒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冷硬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记得。你那时候,像只受了惊却强装镇定的小猫,浑身的刺都竖着。”他顿了顿,侧头看她,月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银边,眼神温柔而专注,“但现在,你是能独当一面、让众多守璧人后裔信服的苏家家主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苏晚意心头一暖,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那是因为有你一直在。”她不是谦逊,而是陈述事实。他的信任与支持,是他给予她的、最强大的后盾。
陆寒州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此去‘摇篮’,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遇到什么,记住,”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她耳边响起,“首要之事,是保全自己。‘初生之隙’我们要探,岳母的遗志我们要承,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安然无恙。”
他没有说什么“同生共死”的壮烈誓言,但这句“保全自己”,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显情深义重。他将她的安危,置于所有任务与使命之上。
苏晚意心中悸动,伸手与他十指紧扣,用力点了点头:“嗯,你也是。我们都要好好的回来,然后……”她声音渐低,带着一丝羞涩与憧憬,“然后把这里,变成我们真正的家。”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得如同一幅静谧而深沉的剪影。荷塘微澜,秋风不语,仿佛都不愿打扰这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温存与约定。爱意在无声中流淌,信念在紧握的双手中传递。他们不再仅仅是恋人,更是即将共赴未知、生死相托的战友与伴侣。
然而,平静终究是短暂的。就在出发前三天,苏晚意在对母亲最后几页、字迹最为潦草混乱的笔记进行反复辨认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在那看似无意识的涂鸦线条深处,她借助放大镜和特殊角度的光线,隐约辨认出了几个反复重叠、几乎被墨迹掩盖的词语——
其中一个,赫然是 “啼声”!
而紧挨着它的另一个词,经过艰难辨析,似乎是……“非恶”?
母亲……竟然也提到过“啼声”?而且标注了“非恶”?
这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说,母亲在二十多年前的推演中,就已经“听”到了来自“摇篮”的声音,并对其性质做出了判断?
苏晚意拿着这份新的发现,心跳加速,立刻去找陆寒州。然而,她刚走出书房,就看到陆寒州站在庭院中,面色凝重地结束了卫星电话。
他转过身,看向她,眼神复杂:“晚意,我们可能……需要提前出发了。”
“怎么了?”
“刚刚接到前哨的紧急报告,”陆寒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片海域的异常能量读数,在过去十二小时内……急剧攀升。而且,那种‘婴儿啼哭’般的信号……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增加了近十倍。”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信号源……似乎不再是完全随机出现,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朝着‘摇篮’坐标点缓慢汇聚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