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远那句充满醉意和狠戾的“让她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像一道催命符,彻底击碎了林晚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自投罗网!她果然是自投罗网!林家将她“接”回来,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虚假的亲情,而是要将她控制在掌心,榨干她最后的价值,甚至可能……让她彻底闭嘴!
不能再等了!多停留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大脑飞速运转。硬闯肯定不行,林家保镖众多。她必须智取,必须利用林家此刻对她“受惊脆弱”的误判!
她迅速扫视房间,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瓶未开封的昂贵精华液上。她抓起瓶子,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房间一角的古董花瓶!
“砰——哗啦——!”
巨大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她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带着十足的惊恐和崩溃:“啊——不要过来!别杀我!!!”
她一边尖叫,一边用力揉搓自己的眼睛,直到眼眶通红,泪水涟涟,然后猛地拉开房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冲了出去,一副彻底被噩梦魇住、精神失常的模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婉晴和林宏远果然被惊动,急匆匆地从主卧跑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惊疑。
楼下的保镖也闻声冲了上来。
林晚意看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恶鬼,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周婉晴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语无伦次地哭喊:“妈!妈!有鬼!有鬼要杀我!我爸爸……我爸爸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头!他说他死得好冤!他说害他的人就在这个房子里!!!”
她刻意提到了“爸爸”和“害他的人”,声音尖利,在深夜的林宅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周婉晴被她抓得生疼,又被她这番话弄得心里发毛,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林宏远的醉意也醒了大半,眼神阴沉地盯着状若疯癫的林晚意,似乎在判断她是真疯还是装疯。
“胡说八道什么!”林宏远厉声喝道,试图稳住局面,“你做噩梦了!赶紧回去睡觉!”
“不!我不回去!那个房间有鬼!我再也不回去了!”林晚意拼命摇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演技逼真得连她自己都快信了,“我要去医院!我心脏不舒服,我喘不过气来了……我要去看医生!现在就要去!”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会晕厥过去。
周婉晴和林宏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固然想控制林晚意,但也不想她真的在林家出事,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万一她真的“突发急病”死在家里,麻烦更大。
“行了行了,别闹了!”周婉晴忍着胳膊上的疼痛,不耐烦地安抚道,“让李司机送你去医院看看!真是晦气!”
得到了许可,林晚意心中稍定,但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维持着惊恐恍惚的状态,在李司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坐进车里,她透过车窗,能看到林宏远和周婉晴站在别墅门口,阴影笼罩着他们的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冰冷的注视,却如芒在背。
车子驶出林家别墅,汇入凌晨寂静的车流。林晚意靠在椅背上,紧闭着眼,仿佛依旧惊魂未定,实则心脏在疯狂地跳动,计算着每一步。
她不能真的去医院,那里也可能有林家的眼线。
就在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红灯时,林晚意猛地睁开眼,对司机说道:“李叔,我好像把药落在家里床头柜了,那药很重要,麻烦你掉头回去拿一下好吗?”
司机有些为难:“小姐,这……”
“求你了李叔!没有那药我很难受!”林晚意再次发挥演技,带着哭腔哀求。
司机犹豫了一下,看着后视镜里她苍白可怜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前方路口调转了车头。
就在车子调头后,速度放缓的瞬间,林晚意猛地拉开车门,如同一条滑溜的鱼,瞬间跳下了车,落地一个翻滚,不顾一切地冲向旁边一条黑暗的小巷!
“小姐!!”司机惊骇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林晚意头也不回,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狂奔!高跟鞋早就不知道甩到了哪里,脚底被粗糙的地面硌得生疼,但她不敢停下,不敢回头!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带着自由和危险的气息。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火烧般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才敢在一个堆满垃圾桶的肮脏角落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几乎要炸开。
暂时……安全了。
她瘫坐在地上,冰冷的寒意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一同袭来。她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赤着的双脚沾满污秽,昂贵的衣服被刮破,脸上泪痕和灰尘混在一起。
一种巨大的悲凉和孤独感,几乎将她吞噬。天下之大,此刻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陆寒州的公寓不能回,工作室不能回,林家是魔窟,酒店随时会被找到……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震动。是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
林晚意警惕地看着那个号码,心脏再次提起。会是谁?林家?还是那个幕后黑手?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却没有出声。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过了几秒,一个极其虚弱、却熟悉到让她灵魂震颤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带着呼吸机的杂音,微弱得仿佛随时会中断:
“晚……晚……你在……哪里……”
是陆寒州!
他醒了?!他竟然在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后,就设法联系了她?!
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林晚意一直强撑的坚强彻底瓦解,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混杂着委屈、恐惧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依赖。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音节。
“别……怕……”陆寒州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告诉我……位置……我让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