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发来的那个地址,像一道撕裂迷雾的闪电,瞬间将林晚意心中所有的猜测和怀疑,都指向了一个清晰而冰冷的方向——林家!
幕后黑手,那个一次次用虚假信息引诱她、在码头仓库布下杀局的人,其活动踪迹,竟然就隐藏在林家大宅附近!这几乎等同于将“凶手”二字,明晃晃地刻在了林家人的脸上!
是林晓月吗?她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狠毒。还是……她那对看似置身事外、实则冷漠到骨子里的养父母?他们是否从一开始,就参与了对她亲生父母的构陷,甚至可能,就是调换她人生的主谋?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她早该想到的!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她的命,想要掩盖二十多年前的真相?!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被动挨打,只会让她像上次在码头一样,险些万劫不复。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她先联系了陈静,让她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媒体资源和舆论力量,将她“因遭遇意外袭击受惊过度,品牌无限期暂停”的消息,以及陆寒州“为救合作伙伴英勇负伤,目前仍在IcU观察”的消息,巧妙地散布出去。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晚意现在是个“惊弓之鸟”,而陆寒州重伤未醒。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陈静都感到意外的事情——她让陈静以她的名义,给林家养母周婉晴的私人号码,发去了一条措辞卑微、充满了恐惧和无助的信息:
“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任性离开家,不该和晓月争……外面太可怕了,有人要杀我!陆总为了救我也生死未卜……我好害怕……我能……我能回家住几天吗?就几天,等我找到安全的住处马上搬走……”
信息发出后,林晚意握着手机,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在赌,赌林家对她还有一丝“未尽”的“利用价值”,或者,赌他们想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控制”甚至……“处理”。
等待回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她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蝼蚁般的车流,感觉自己就像这浮华城市里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巨大的黑暗吞噬。
然而,她赌对了。
不到半个小时,周婉晴回复了,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刻意的温和:
“晚意啊,你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既然知道错了,就回来吧。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我让司机去接你?”
“港湾?”林晚意看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那不过是另一座装饰华丽的牢笼,一个可能布满致命陷阱的狩猎场。
她拒绝了司机来接的“好意”,表示自己会悄悄回去,不想被媒体发现。
当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时,林晚意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放了几件必需品和关键的证据备份),再次站在了那栋她离开了数月、熟悉又陌生的林家别墅大门前。
镀金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仿佛一张巨兽的口。庭院依旧修剪得一丝不苟,奢华而冰冷。
周婉晴亲自等在门口,穿着一身昂贵的丝绒家居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上前一步,想像以前一样拉住林晚意的手,却被林晚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妈。”林晚意低低地叫了一声,垂下眼睫,掩饰住眸底所有的冰冷和恨意,只流露出疲惫和惊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婉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被虚假的关切覆盖,“看看你,都瘦了,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吧?快进来,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走进那间她住了二十年的卧室,一切似乎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连梳妆台上那些她未曾带走的、林晓月“施舍”给她的廉价护肤品都原封不动。但这种“原封不动”,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和监视。
林晓月不在家,据周婉晴说,是和朋友出去散心了。养父林宏远也只是在晚餐时露了一面,对她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回来了就安分点”,便不再多言。
晚餐的气氛诡异而压抑。表面上维持着一种虚假的平和,底下却是暗流汹涌。林晚意能感觉到,周婉晴和林宏远都在暗中观察她,试探她。
“晚意啊,”周婉晴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陆总伤得很重?唉,真是飞来横祸。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林晚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泫然欲泣的脸,声音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好像是冲着我来的……说什么是……是为了我爸爸的事情……妈,您知道我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有人说他是……是杀人犯?”她将问题抛了回去,扮演着一个被吓坏了的、渴望寻求真相的可怜虫。
周婉晴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一下,随即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带着责备和敷衍:“胡说八道!那些都是谣言!你爸爸……你亲生父母的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们也不清楚。你以后别再外面瞎打听,安心在家待着,等风头过去再说。”
又是这样!含糊其辞,阻止追查!
林晚意心中冷笑,面上却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晚餐后,她以“受了惊吓,想早点休息”为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后,她脸上的脆弱和惊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猎手般的冷静和锐利。
她快速而无声地检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果然,在床头灯座和一个装饰花瓶里,发现了微型监听器!
林家,果然一刻都没有放松过对她的“关注”!
她不动声色,没有破坏监听器,反而故意对着空气,发出几声低低的、充满恐惧的啜泣,并喃喃自语:“怎么办……陆寒州要是醒不过来……那些人会不会再来杀我……爸爸……你到底在哪里……”
她在演戏,演给暗处那双耳朵听。
做完这一切,她躺在那张柔软却让她感觉如同针毡的大床上,毫无睡意。她知道,自己现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
深夜,万籁俱寂。
林晚意悄悄起身,如同幽灵般溜出房间。她对这栋房子了如指掌,避开监控,来到了二楼的书房——林宏远处理“公务”的地方。
书房门锁着,但这难不倒早有准备的她。她用一根特制的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撬开了老式的弹子锁。
书房内弥漫着雪茄和旧文件的味道。她不敢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快速而谨慎地翻找起来。她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也许是关于父亲案件的只言片语,也许是和林家与陆家往来的记录,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离开时,她的手指在书桌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缝隙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类似钥匙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尝试着用这根钥匙去开抽屉上的锁。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屏住呼吸,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样式古老的檀木盒子。
她拿起盒子,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张泛黄的、折叠着的信纸,以及……一张黑白照片。
当她看清照片上的人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止,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宏远和周婉晴,他们笑容满面地站在中间,而分别站在他们两侧,同样带着笑容与之合影的,竟然是——
她的亲生父亲林修文,以及……
陆寒州的父亲,陆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