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钳砸下去的瞬间，应急线路盖板崩飞出去，在驾驶舱里撞出一声闷响。火花噼啪乱闪，林默眯着眼睛盯着主控台——那串红色倒计时还在跳：04:56、04:55……
可老铁突然提示：【信标已嵌入量子频段，本地清除失败】
“靠，还带量子加密？”他扯了下嘴角，“谁给我送这么贵重的伴手礼？”
没时间骂人了。他手指在星图界面上划拉得像要戳穿屏幕，一条条跃迁航道飞快掠过。合法路径全被锁死，身份验证红得跟警报灯似的。刚用桑瑶给的后门代码强行升空，现在整个空管系统都把他当病毒处理。
再拖下去，别说黑蛇，巡逻舰队都能围上来跳甲板舞。
正焦头烂额，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
【坐标x-749Y存在未登记跃迁窗口】
【持续时间预估：3分12秒】
林默瞳孔一缩。这种野路子跃迁口，要么是陨石撞出来的临时虫洞，要么就是哪个疯子科学家试炸了空间锚点留下的坑。走这种道，轻则偏移几十光年，重则直接被撕成粒子流喂宇宙尘。
但他没得选。
“导航校准放弃！”他咬牙切齿地吼出指令，“目标锁定x-749Y，推进功率拉满，执行盲跳！”
话音落下的刹那，引擎轰鸣声陡然拔高，像是野兽临死前的咆哮。飞船猛地向前一窜，舷窗外的星空开始扭曲拉长，变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
然后——黑了。
不是关灯那种黑，是连“视觉”这个概念都被抽走的绝对黑暗。林默感觉整个人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五脏六腑都在错位。座椅安全带勒进肩膀，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护盾指数归零，舱体警报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左翼结构应力超标！”“能源回路震荡！”“姿态控制系统失联！”
“别散架啊老伙计……”他死死抓住操纵杆，指节发白，一边凭本能微调推进相位，一边在脑子里喊系统，“给我扫一遍舱内，有没有能撑场面的东西！”
【扫描完成】
【发现可利用物资：旧式抗辐偏导板x1（来自垃圾站医疗舱组件）】
【建议接入主控回路增强信号稳定性】
“拿来！”
意念一动，那块灰扑扑的金属板就出现在手里。边角还沾着点干掉的胶泥，一看就是从报废设备上硬抠下来的。林默单手拧开控制台侧面的接口盖，三下五除二把板子塞进去，咔哒一声卡紧。
瞬间，主屏幕抖了几下，居然重新亮起半截数据流。
“行，还算给你面子。”他喘了口气，继续盯着乱跳的参数。
这时候最怕共振。一旦推进频率和空间乱流同步，整艘船就得当场来个太空烟花秀。他闭了闭眼，把前世打竞技游戏的手感翻出来——那种在极限操作中预判节奏的感觉，回来了。
左手压低推力，右手微调航向角，在下一次剧烈震荡来临前的一瞬，提前偏转十五度。
轰——！
整艘飞船狠狠一震，但没解体。相反，像是冲过了某个临界点，外面的撕扯感开始减弱。
几秒后，舷窗重新透光。
不是星辰，也不是星云。
是一片废墟。
无数破碎的星球残骸漂浮在视野里，大的像大陆板块，小的只有拳头大，密密麻麻地悬浮在漆黑背景中，像是谁打碎了一整套太阳系模型随手撒在这儿。远处时不时闪过幽蓝色的电弧，无声无息地贯穿虚空，照亮某块断裂的行星地壳。
林默缓缓松开握得发酸的手。
“……碎星走廊？”
这名字他在黑市换零件时听过三次。每次提起的人都再没回来过。有人说这儿是远古文明战争的坟场，有人说这是自然形成的引力陷阱，还有人说踏入这片区域的飞船都会慢慢被某种东西“吃掉”。
他现在顾不上传说真假，先看眼前。
主控台反复重启，导航模块像个抽风的病人，一会儿显示“星图缺失”，一会儿跳出“无法定位”。外部扫描结果倒是出来了：
【高强度引力畸变区x3】
【未知生物信号残留x1（已消失）】
【可回收残骸分布密集】
“生物信号……没了？”林默皱眉，“刚才那一闪是什么玩意儿？”
他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调出飞船状态面板。
引擎输出效率：41%
能源储备：67%
生命维持系统：运行中（备用过滤器启用）
通讯阵列：离线（受强磁场干扰）
“行吧，至少还能呼吸。”他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下一口气能不能吸到新鲜空气。”
伸手摸了摸裤兜，能量块还在。又看了眼副驾，那把拆解钳静静躺着，表面多了道新的刮痕。
他把它拿起来，攥在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脑子清醒了些。
现在不能慌。资源有限，系统功能受限，外面环境未知。贸然出舱等于送死。唯一的活路，是先把船修稳，再想办法搞清楚自己在哪，然后找条能跳出去的路。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启动广域扫描，优先标记附近可用材料。”
【指令接收】
【扫描范围：半径五公里】
【标记高价值目标x7：含耐高温合金框架、未损毁反应堆芯、疑似完整逃生舱……】
数字一个个浮现脑海。有希望。
但还没等他细看，老铁忽然弹出新提示：
【警告：检测到低频引力脉冲】
【来源方向：正前方1.2光秒】
【周期：每18秒一次】
林默睁开眼，望向舷窗外那片死寂的残骸群。
刚才还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此刻似乎有某种规律性的暗流在涌动。一块原本静止的行星碎片，突然偏移了轨道，缓缓朝着深处滑去。
“十八秒一次……这不是自然现象。”他低声说，“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那儿‘呼吸’。”
他坐直身体，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拆解钳的锯齿边缘。
这地方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纯粹的废墟。那些残骸的分布方式也有问题，不像是随机爆炸形成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整理过。
正想着，主控台突然“嘀”了一声。
能源读数往下掉了两个点：65%。
没有故障提示，也没有泄漏警报，就是凭空少了。
“耗电？”林默眯起眼，“我没开额外设备啊。”
他又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发现储物空间的能量储备也轻微下降了一丝。
“不是船的问题……是这片空间本身在吸能？”
冷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拆解钳轻轻放在腿上，右手悄悄移到操纵杆旁。
如果这地方真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最好别让它觉得这只是一顿免费外卖。
就在这时，前方一块巨大的残骸缓缓转动，露出背面烧焦的铭文。
歪歪扭扭的字符，像是某种古老型号的飞船编号。
林默瞳孔一缩。那艘船的设计轮廓，他认得。三年前，洛希星系失踪的科考舰“深空探索者3号”。
官方通报说它坠入恒星，全员遇难。
可现在，它的一部分残骸，正漂浮在碎星走廊深处，表面覆盖着一层说不出材质的灰白色膜状物，像是某种生物分泌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