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心下飞速盘算。
康出渔此人,表面仍是正道楷模,他此刻不便直接出手。
而且自己这“风朗”的身份不宜暴露。
在对方未彻底撕破脸皮前,更不好越俎代庖处置一位“正道大侠”。
康出渔所图无非是吴老夫人手中的英雄令。
明日一旦与吴家军会合,他们便再无机会,所以最好的动手时机——
就在今夜!
他并不担心自己,以他的武功和先知,康出渔父子还构不成威胁。
他只怕萧秋水缺乏足够的警惕,着了道。
况且康出渔早已被剑王屈寒山策反,先前震慑一番,看来也是毫无作用。
对他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柳随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也罢,康出渔私下的小动作他虽未详查,但大抵计划不变。
眼下见招拆招。
就怕康出渔鱼死网破,不知所谓地要暴露他的身份。
所以若有合适的时机,料理了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他状似无意地踱到萧秋水身侧,趁着众人各自安顿声音嘈杂的间隙,压低声音。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萧兄,若是权力帮的人要抢夺英雄令,今夜定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萧秋水点头。
确如“风朗”所言,萧秋水也觉得非常不安。
这一路总有一种太顺畅的荒谬感,格外不真实。
柳随风见他没太大反应,想着明示一点。
继续道,“先前在萧家,你可是将那康出渔父子得罪得不轻。”
“如今他们既然提出要在此休整,恐怕其心不正。”
“还需多加留意才是。”
萧秋水闻言,明面上只是微微颔首。
心底已经在暗戳戳的琢磨了。
虽然“风朗”这个人有的时候吧,有的时候老惹他“心烦”。
但他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他很信任“风朗”。
这可是他的福袋,福袋有预警,和某种超乎自然的直觉也是可能的。
倒是他有些时候会忽略一些东西,看得没“风朗”清楚。
既然特意提起,必有缘由。
康出渔?康劫生?
萧秋水不由得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对父子,暗自警惕起来。
见康出渔和康劫生说了句什么话,康劫生就出去了。
他也立即起身跟上。
而当萧秋水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狂妄任性的康劫生,此刻居然主动跑去打粥时,那股不对劲的感觉瞬间达到了顶峰。
就算康出渔在此,他要装装样子,可依着康劫生那养尊处优、被惯坏了的性子,怎会甘愿做这等粗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康出渔一直留意着萧秋水的反应。
见他目光随着康劫生而去,心中一跳,连忙笑着走跟过去。
走到萧秋水旁边的时候,状似亲昵地拍了拍萧秋水的肩膀。
转移话题道,“秋水啊,救援萧家之事你也别太过心急。”
“待明日事了,明日康叔叔亲自带你前去。”
萧秋水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好直接拂了长辈的“好意”,只得勉强应了一声。
“有劳康叔叔。”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端着放了几碗热粥的餐盘走了过来。
恭敬道,“康大侠,三少爷,粥已经煮好了。”
康出渔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逞光芒,面上却依旧慈和。
“先给里面的人送进去。”
萧秋水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粥,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虽有怀疑,但无凭无据。
若是虚惊一场,反倒伤了和气。
粥被端进了里屋。
唐柔见弟子端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接。
另一名弟子则将粥碗端到了吴老夫人和张临意面前。
而一直待在里屋角落,看似神游的柳随风,在粥端进来的瞬间,便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扫过粥碗。
就在唐柔即将接过碗,吴老夫人也准备用时,柳随风忽然抬步。
他端起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碗粥。
作势要喝,却在碗沿触唇的刹那,手腕猛地一抖。
“啪嚓!”
陶碗摔在地上,瞬间碎裂,温热的粥水四溅。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只见地上那滩粥水接触到泥土,竟迅速冒起了细密而诡异的小泡泡,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怪味!
“这粥有毒!”
柳随风的声音冰冷彻骨。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或面前的粥碗,连忙像烫手山芋般将其丢开,脸上满是后怕与惊怒。
萧秋水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立马和柳随风对上了眼。
再看到地上冒泡的毒粥和众人惊惶的神色,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脸色铁青,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最后定格在外间闻声赶来的康出渔父子身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沉痛。
“看来我们之中,还有叛徒!”
康出渔见众人惊怒交加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知道再伪装已是徒劳。
他脸上那副惯常的慈和谦逊的假面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终于得以释放的阴鸷与得意。
他冷笑一声,环视众人,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也不装了!”
“康叔叔你!”
邓玉函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年纪尚轻,对这位自己还算尊敬的长辈竟做出此事,一时难以接受。
“都什么时候了,还叫什么叔叔!”
唐方声音冰冷,眼底寒意凛然。
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三寸。
萧秋水虽然因柳随风的提醒已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康出渔亲口承认,心头仍是一阵发冷与愤怒。
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真会装!”
“一装这么多年,你竟是权力帮的人?”
“权力帮?”
康出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快意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这些年,我为了替帮中解决麻烦,不得不极力爱惜自己的名声,日日如履薄冰,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虚与委蛇。”
“还得装作一副伪善面孔,当真是憋屈死了!”
一旁的康劫生早已按捺不住。
他恶狠狠地瞪着萧秋水,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厉声道,“萧秋水!”
“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以泄当日心头之恨!”
他目光又扫向一直沉默立于萧秋水身后的柳随风,满是怨毒,“还有你后面那个小白脸,也别想活着离开!”
柳随风:我是小白脸?
那不好意思了,你要变成小红脸了。
被我打的!
康出渔也觉得不妥,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
低声呵斥,“闭嘴!”
他心中自有计较。
柳随风此人暂时招惹不得。
除非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解决,否则不能轻易出手。
柳随风:好巧,我也想弄死你。
可能比你还容易点。
康出渔想着此行能将柳随风和萧秋水一并解决的可能性。
然后将这两人的命和英雄令献给剑王作投名状,那自己在帮中的地位——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唐柔虽心中亦惊怒,但尚能保持冷静。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康出渔,且不说我们并未中你的毒计。”
“在场我们这么多人,你们二人,如何能将我们全部留下?”
康出渔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诡笑。
他负手而立,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稚子之思!”
“既然我敢摊开一切来说,自然不会没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