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寒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圈着她,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全部驱散。苏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股因为预知到风暴将至而悬浮的不安,竟奇迹般地落回了实处。
他说“那就让他们来”,语气平静,却比任何豪言壮语更能安抚人心。
这一夜,苏晚没有再做噩梦。
她坠入一片冰冷彻骨的深海。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下坠和巨大的水压,挤压着她的每一寸皮肤。意识在黑暗中浮沉,她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在某个浩瀚而古老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被这片死寂的深海彻底吞噬时,一束微弱的光,从极深极远的地方传来。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间的冰冷。它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她的意识,向着光源不断下沉。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迷雾在深海中弥漫开来,遮蔽了一切。而在迷雾的中央,一组清晰的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意识里。
北纬30.1度,东经122.5度。
这组数字反复出现,每一个笔画都清晰无比。紧接着,一个强烈的念头攫住了她——去那里。
那里有她必须知道的答案。
“嗡——”
苏晚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依旧是深沉的夜色,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勾勒出旁边男人沉睡时安稳的轮廓。
那个坐标!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念头。她掀开被子,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冲到书桌前。
她拉开抽屉,胡乱地翻找着,终于摸到一支笔和一本便签。
“晚晚?”
身后传来薄靳寒带着睡意的、低沉沙哑的嗓音。
苏晚没有回头,她握着笔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在便签上飞快地写下了那串数字——N 30.1°,E 122.5°。
写完,她才像脱力一般,撑着桌子大口喘息。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她的后背,轻轻地顺着气。薄靳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后,身上只穿着那件丝质睡袍,睡袍的带子松散地系着,露出大片线条分明的胸膛。他将一件外套披在苏晚的肩上,然后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又做噩梦了?”他蹙着眉,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苏晚摇摇头,她抬起眼,眸光里还残留着梦境带来的恍惚和惊悸。“不是噩梦,”她声音发飘,“是一个坐标。”
她的手指了指桌上的便签。
薄靳寒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当他看清那串经纬度时,瞳孔缩了一下。他拿起那张小小的纸片,指腹摩挲着上面还带着急促力道的字迹。
“梦到的?”
“嗯。”苏晚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一些,“很真实,感觉……像是在召唤我。”
客厅里那座古董座钟,不疾不徐地敲了四下。凌晨四点。
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唯有这间卧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薄靳寒没有说“梦是假的”这种话。经历了基金会和那些诡异的事件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发生在苏晚身上的事,早已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他沉默地看着那串数字,大脑里的世界地图飞速旋转,定位着这个地点。
东海,一片被浓雾常年笼罩的神秘海域。在航海图上,那里被标注为“极度危险,非必要禁止靠近”的区域。历史上,有无数船只和飞机在那里神秘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