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
那面坚不可摧的能量之墙，就在“蛟龙号”的正前方，无声地，向两侧分开。
一个仅容一船通过的，边缘光滑无比的圆形通道，骤然成型。
“墙”，变成了“门”。
“蛟龙号”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中，没有丝毫减速，没有丝毫损伤，如一道滑入鞘中的黑色闪电，一头扎进了那个专门为它敞开的通道之中。
就在“蛟龙号”的尾鳍彻底没入通道的下一刹那，它身后的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然后画面被瞬间抽换。
那扇为它洞开的圆形“门扉”，以比开启时快百倍的速度悍然闭合。没有过程，就是单纯的消失，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幽蓝色的能量护盾恢复了它那完美无瑕的壁垒形态。
两头因为追击过近，半个身子已经冲入通道范围的“剑脊鲨”，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门”关闭的瞬间，被无法想象的能量挤压、切割、湮灭。
它们的血肉、骨骼、甲壳，全都在零点零一秒内被分解成了最基础的粒子，然后化为一缕微不足道的能量涟漪，消散在护盾表面。
护盾之外，是无数畸变体狂怒却徒劳的嘶吼与撞击。
护盾之内，是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天堂与地狱，只隔着这一层薄薄的能量光膜。
“利维坦号”的舰桥上，瓦格纳的《诸神的黄昏》还在轰鸣，但指挥席上的乌尔里希，他脸上那欣赏戏剧的优雅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面前的主监控屏幕上，代表着“蛟龙号”的红色信号光点，凭空消失了。
彻底从他的雷达索敌系统里消失，像被抹去了一样。
“报告目标状态！”乌尔里希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失态的尖锐。
“报告长官！目标……目标信号消失！不是损毁，是……蒸发了！”技术官的声音带着无法理解的颤抖。
“怎么可能！”乌尔里希一把推开面前的控制台，冲到主屏幕前，“给我调出最后的全息影像！放大！放大！”
画面定格在“蛟龙号”撞向护盾的前一刻，然后，下一秒，它就不见了。
它穿过去了。
乌尔里希的大脑拒绝处理这个信息。他亲手布置的狩猎场，他引以为傲的亚特兰蒂斯科技，在他即将宣布胜利的最终乐章里，猎物自己走进了后台，还顺手锁上了门？
“主炮，充能！”他近乎咆哮地发布指令，“对准刚才信号消失的坐标，给我轰！”
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光束从“利维atan号”的舰首射出，精准地命中那片幽蓝色的护盾。
剧烈的能量涟漪以撞击点为中心扩散开来，整个护盾都为之明亮了一瞬。
然后，再无动静。
乌尔里希的个人控制台上，一行冰冷的红色文字跳了出来。
“攻击无效。警告：目标能量层级高于我方武器系统上限。”
海面上，“罗纳德·里根”号的指挥中心。
那个刚刚摘下军帽，准备为勇士默哀的指挥官，和他所有的下属，都维持着僵硬的姿态，注视着面前的大屏幕。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回放。”指挥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技术人员立刻将卫星和声呐共同捕捉到的最后影像，以百分之一的慢速反复播放。
那艘黑色的潜艇，冲向光墙。
没有爆炸。
没有碎片。
它融了进去。
指挥官再次拿起桌上的军帽，但这一次，他没有放在胸前，而是重新戴回头上，整理了一下帽檐。
他转身对副官下令。
“立刻起草一份最高优先级的加密报告，发送给五角大楼联合参谋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报告标题：关于华夏国‘蛟龙号’事件的初步评估。”
“内容：目标单位以未知方式，无损穿越了A级能量屏障。其过程违反已知的所有物理定律。”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结论。
“建议，将华夏‘国策局’的威胁评估等级，从‘最高军事威胁’，提升至‘神学’级别。”
……
“蛟龙号”内部。
过载消失后，是长达数十秒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惯性死死按在座椅上，大脑因为前后巨大的反差而陷入一片空白。他们瞪大眼睛，看着舷窗外那个宁静得诡异的全新世界，无法处理刚刚发生的一切。
王胖子哆嗦着嘴唇，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们……是死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一个年轻的船员用梦呓般的音量问。
“检查……检查潜艇状态……”
向阳红是第一个从极致的震撼中挣脱出来的军人。他的声音因为缺氧和激动，沙哑得厉害。
“轮机组！报告动力！”
“报告舰长！A1b反应堆……输出平稳！动力系统……完好！”
“船体结构！报告损伤！”
“报告舰长！全舰结构扫描完成！舰体完好度……99%！我们……我们进来了！”
最后那句话，向阳红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句话像一枚引爆了火药库的火星。
死寂的驾驶舱，在凝固了数十秒后，骤然爆发。
“喔啊啊啊啊啊——！”
“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
“妈的！老子没死！”
无法抑制的欢呼、咆哮、哭泣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震耳欲聋的生命交响曲。船员们解开安全带，不顾一切地互相拥抱，用拳头擂着对方的胸膛，用最粗俗的脏话宣泄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王胖子抱着自己的控制台，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他刚刚加密打包发送出去的“遗书”，现在成了天大的笑话。
在这片狂喜的海洋中心，只有三个人异常冷静。
韩清，赵千讯，以及舰长向阳红。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全部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
那个正缓缓将手从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收回的男人身上。
陆渊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黑色，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脱力，脸色比平时苍白了几分。刚才那一下，对他来说，显然不是毫无消耗。
这一趟，差点把深渊投影的老底都给透出去了。还好，只是个投影，权限够用就行。
陆渊心里默默吐槽。
赵千讯推了推自己那副高科技眼镜，镜片上，无数数据流正在飞速闪过，试图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但所有模型都指向了“NULL”。
最终，他放弃了计算。
他看向陆渊，那是一种混合了狂热、敬畏与极致求知欲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