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汐从沉沉的梦境中醒来，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她梦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冲自己微笑，那笑容里盛满许久未见的柔情。窗外，二月的朝阳刚刚爬上对面的楼顶，将玻璃窗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林汐躺在床上回味梦境，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自嘲的弧度。看来是昨天的分手后遗症发作了，居然会梦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蓬松的枕头里，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脑海中那个温暖的笑容。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亮起。林汐鬼使神差地拿起枕边的手机，指尖在社交软件的图标上停顿了三秒，最终还是点了进去。昨晚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最后一条消息上，那个熟悉的头像旁突然跳出一个红色的“1”。
“早上好。”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林汐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收到对方的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徘徊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一个“早…”。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立刻回复：
“没想到会遇见我吧？”字里行间透着几分调侃。
林汐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指尖轻敲屏幕：“嗯，确实。人的一生大约会遇到2920万人，茫茫人海中，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而你我相识的概率是0.0000005%。”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所以，我怀疑这是你的蓄谋已久。”
“哈哈哈，你这口才真厉害！就算是我的蓄谋已久，但也有你的半推半就——不然这出戏，我一个人怎么唱得下去？”
林汐的耳尖不自觉地发烫，正犹豫着如何回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但你忘了，所有的算法都需要双向调用。昨晚十点零三分，是你先主动抛出了借口。”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十点零三分，她确实发了一条消息，借口是“想请教一个专业问题”，还特意附了一张咖啡杯的照片，杯垫上若隐若现地压着一本他曾在动态里提过的书。当时她反复修改了三遍开场白，连标点符号都斟酌再三，生怕显得太过刻意。
而现在，对方居然连具体时间都记得一清二楚。
林汐深吸一口气，窗外的阳光已经爬到了她的被角。她刚要回复，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另外，0.0000005%的概率，对我来说，已经足够高了。”
“所以，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林汐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对方也没有强求，话题就这样轻巧地转到了其他事情上。
当林汐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一种无尽的空虚感向她袭来。
2月14日情人节，这天原本该是她和高炘一起度过的日子，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从不喝酒的林汐破天荒地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去了离家最近的一家清吧。
林汐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吧台暖黄的灯光像被雨水晕开的蜂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选了最角落的高脚凳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实木台面上年轮般的裂纹。
第一次来？酒保推来一杯柠檬水，冰珠正顺着杯壁滑落。她点点头，视线掠过墙上那些泛黄的老照片，最后落在酒单末尾的今日特调上——「冬日焰火」，旁边画着小小的爱心标记。
当那杯渐变粉色的鸡尾酒端到面前时，林汐闻到了覆盆子利口酒甜腻的香气。她学着邻座男人的样子仰头灌下一大口，却被呛得眼眶发红。酒精灼烧喉咙的刺痛感让她想起去年今日，高炘在火锅店被辣得满头大汗，却还要逞强吃她碗里的魔鬼椒。
这款酒要慢慢品。酒保擦着玻璃杯轻笑，就像等初雪落下。透明冰块在她杯中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轻响。窗外忽然飘起雨丝，霓虹灯牌在水洼里碎成斑斓的色块。
第三杯酒见底时，林汐发现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的头像在锁屏上跳动，她下意识去摸无名指根部——那里曾有个戒指压出的浅痕。现在她的指尖只碰到冰凉的杯壁，凝满水珠的玻璃上映出自己泛红的脸颊。
角落里，驻唱歌手开始弹奏《Vincent》。吉他弦震颤的瞬间，她突然看清酒液里溶解的细碎金箔，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就像某个雪夜里，高炘呵着白气为她点燃的仙女棒，那种转瞬即逝的明亮。
可是她竟然没醉。不知是天生酒量过人，还是烦闷的情绪作祟，酒精似乎没能麻痹她的神经，反而让回忆越发清晰。
林汐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吸引住了。他穿着正式，桌前放着一杯和她一样的酒，只不过还剩许多。男人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时不时抬头环顾四周。
又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吧？林汐暗自想着，不由自主又抿了一口酒。
这时，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
我今天收到正式升职通知了。消息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林汐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分享好消息，回复道：你不是早就说过升副总的事了吗？
这次不一样，是正式文件下来了。对方解释道。
哦，恭喜。林汐意兴阑珊地打字。
你心情不好？对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嗯，在酒吧买醉呢。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你在哪个酒吧？对方突然问道。
林汐随手发了个定位过去，就这儿。
这么巧？我也在这里。要是能找到你，陪我喝两杯？
林汐眯着微醺的眼睛回复：升职这么高兴的事，怎么可能一个人泡酒吧？骗谁呢？
应酬和私人庆祝是两回事。
行啊，看在你升职的份上，能找到我就陪你喝。林汐刚按下发送键，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果然是你。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林汐下意识转头。
喝两杯啊。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是你？
男人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是他们的聊天界面：如假包换。
他优雅地对侍者打了个手势：给这位女士来一杯适合她的酒。
好的，马上来。侍者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