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戚海敏低声问，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骨。
林汐抬眸，眼中似有秋水潋滟，她的一双剪瞳像是盛着整个江南的烟雨，朦胧中带着说不尽的柔情。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却让戚海敏觉得比两岸所有的灯笼加起来还要明亮。
她的肌肤在红嫁衣的映衬下愈发莹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透着温润的光。雀钗斜簪，青丝如瀑垂落，没有凤冠霞帔的隆重，却更衬得她清丽脱俗，像古画里走出的仕女，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她轻声应道，尾音微微发颤，像是怕惊扰了这场梦境。
戚海敏凝视着她，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抬手，替她拢了拢嫁衣的领口，指尖不经意触到她颈侧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尖一颤。
我为你更衣可好？他嗓音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林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闭上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像是默许，又像是妥协。
戚海敏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嫁衣的绸缎滑过她的肩膀，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原本穿着水粉色旗袍，登船时如林间仙子，清冷疏离；而此刻，大红嫁衣加身，她成了画中走出的清越佳人，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几分易碎的脆弱。
他望着她，心底的酸涩如潮水般漫上来。
他不能给她一个婚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有他的责任，他的妻子，他的事业。这场画舫灯影里的仪式，已经是他能为她做到的极致。没有亲朋见证，没有三书六礼，甚至明日之后，他们或许就要回到各自的世界，装作从未相识。
可此刻，他只想抛却一切，只想要她。
他的手微微发抖，替她系好最后一根系带，指尖在她腰间的流苏上停留了一瞬。
宝贝儿……他低唤着，嗓音里藏着压抑的痛楚。
林汐睁开眼，静静望着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他的挣扎，他的无奈，可她仍愿意陪他演完这场戏。哪怕只是片刻的拥有，哪怕明日之后，他们就要回到各自的轨道。
戚海敏望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不能娶她，但今夜，她曾是他的新娘。
此时，江风送来远处戏台上飘来的唱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是《牡丹亭》里的句子。多么应景，他想。他们的爱情，不也是一场美丽却注定要醒来的梦吗？
画舫缓缓驶过一座石桥，桥洞下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汐从他怀里抬起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戚海敏凝视着她，想要将这一刻的她永远刻在记忆里——她微红的眼眶，轻颤的睫毛，还有眼中那抹化不开的柔情。
吻我。她轻声说。
戚海敏低下头，轻轻覆上她的唇。她的唇瓣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茶香。这个吻很轻，却包含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情感。当他们分开时，林汐的眼角有泪光闪烁，但她很快眨了眨眼，将那滴泪隐去了。
你看。她指着窗外，强作欢颜，鲤鱼灯又亮了。
戚海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组精致的鲤鱼灯在江面上游动，鱼嘴中吐出的泡泡在月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残忍的现实。
他握紧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指的纤细与柔软。那只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本该名正言顺地戴上婚戒的手。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我...他刚要开口，林汐就轻轻按住了他的唇。
别说。她摇头，今晚，我们只说欢喜的话。
戚海敏点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画舫继续在江面上缓缓前行，两岸的灯笼渐次亮起，像是为他们照亮前路。他不知道这艘船最终会驶向哪里，也不想知道。此刻，他只想沉浸在这个有她的梦里，哪怕多一秒也好。
林汐靠在他肩上，目光望向远处。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而美好，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戚海敏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冷吗？他问。
林汐摇头，却还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戚海敏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手指不经意碰到她裸露的锁骨，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热。
谢谢。她轻声说，将衣襟拢了拢。
夜色渐深，江面上的雾气开始弥漫。灯笼的光晕在雾气中晕染开来，为一切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林汐的发梢沾上了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戚海敏伸手为她拂去脸上的水汽，指尖流连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他想记住她此刻的每一个细节——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她轻颤的睫毛，她眼中那抹复杂的情感。
累了吗？他低声问。
林汐轻轻摇头，却掩不住脸上的倦意。这一晚的情绪起伏太大，即便是她也难免疲惫。戚海敏心疼地将她搂紧，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睡一会儿吧，他柔声说，我守着你。
林汐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戚海敏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美得不似凡人。
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在心中默默许下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江风呜咽，像是为这段注定无果的爱情叹息。画舫继续在夜色中前行，载着两个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灵魂，驶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