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的声音落地时,白裙翻飞如流云,她甚至没看王进那张写满惊骇的脸,目光先落在江辰身上,见他只是气息紊乱并未受伤,才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眸子对上王进,那眼神淡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王进,”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威压,比王进刚才释放的气势更甚,却不见半分张扬,“你活了近百岁,修到大宗师,竟学不会‘脸’字怎么写?”
王进喉结滚动,冷汗瞬间浸湿了粗布短褂。他怎么也没想到阮玲会突然出现——这位可是大宗师里的传奇,三十年前就以一己之力荡平西域魔道,十年前更是在极北冰原与三位同级高手对决,斩落两人全身而退。自己这刚突破不久的“菜鸟大宗师”,在她面前确实如孩童面对壮汉,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阮……阮前辈,”他强装镇定,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误会,真是误会!我就是跟孩子们闹着玩,想试试他们的斤两,绝无恶意……”
“闹着玩?”阮玲眉梢微挑,白裙下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气,“用气势压得我女儿嘴角流血,逼得我儿子束手无策,这叫闹着玩?”
她目光扫过江红江蓝,姐妹俩脸上的血痕和苍白的脸色,让她眸底的寒意更甚。江红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阮玲一个眼神制止——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交给我”的笃定。
“前辈饶命!”王进终于绷不住,双腿一软竟想下跪,“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从您眼前消失!”
他说着就要转身,却听阮玲淡淡道:“急什么?我也给你开个玩笑。”
话音未落,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看到一道匹练般的雪白剑气陡然自她指尖迸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没带起多少劲风,却快得让人反应不及。那剑气仿佛跨越了空间,瞬间掠过王进的身体。
“噗嗤——”
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切开的声音。
王进的动作僵在原地,保持着转身欲逃的姿势,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下一秒,他的身体从眉心到小腹,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随即分成两半,鲜血混着内脏“哗啦”一声淌在地上,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半声。
滚烫的血溅到不远处的石缝里,冒着热气,与他刚才碾碎石桌的狠戾形成讽刺的对比。
全场死寂。
江辰张着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设想过母亲出手的场景——或许是惊天动地的碰撞,或许是势均力敌的缠斗,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轻描淡写。
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灰尘。
江红江蓝更是呆立当场,姐妹俩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她们从小听着母亲的传说长大,知道她很强,却不知道强到了这种地步——同样是大宗师,差距竟能如此天壤之别。王进刚才带来的绝望威压还未散尽,此刻却显得像个笑话。
冷血十三鹰趴在地上,原本被王进气势压得快要窒息,此刻更是吓得浑身筛糠。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家能在这乱世立足,为什么阮玲三个字能让无数势力闻风丧胆。
阮玲收回指尖的白气,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走到王进的尸身前,目光落在那截断体上,语气平静无波:“大宗师当有大宗师的气度,恃强凌弱,与畜生何异?”
说完,她抬手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气劲卷起地上的血迹和尸身,飞向远处的山林,只留下地面一道淡淡的焦痕,仿佛刚才的血腥从未出现。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走到江辰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语气恢复了几分温和:“吓到了?”
江辰愣愣地点头,又猛地摇头,喉结滚动半天才挤出一句:“妈……您刚才那招……”
“只是基础的‘流云剑’。”阮玲笑了笑,那笑容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暖了几分,“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内劲练得收放自如,也能做到。”
江红走上前,看着母亲平静的侧脸,轻声问:“妈,您怎么会突然回来?”
“收到你爸的传讯,说家里不太平。”阮玲揉了揉江红的头发,擦掉她嘴角的血迹,“看来我回来得不算晚。”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江辰身上,眼神深邃:“记住,大宗师不是终点,心术不正者,修为再高也是蝼蚁。你们姐弟三个,功夫可以慢慢练,但这‘道’字,不能走偏。”
江辰望着母亲的背影,突然觉得之前的绝望和无力都变得可笑。原来真正的强大,从不是靠气势压迫,而是这种举重若轻的掌控力——弹指间定乾坤,却依旧守着自己的原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面对王进时的无力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原来他离真正的“强”,还差着不止一座山。
但这一次,他心里没有沮丧,只有一种被点燃的、想要追赶的热意。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阮玲的白裙上,泛着柔和的光晕。江家姐弟看着她的身影,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他们的母亲,不仅是他们的后盾,更是一座需要他们仰望并奋力攀登的高峰。
而那道惊鸿一剑,会永远刻在他们的记忆里,提醒着他们:力量的真谛,从不是欺凌弱小,而是守护该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