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合拢,落锁的“咔哒”声如同最终判决的锤音,在死寂的囚室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浑身脱力,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晨曦庄园,这座华丽的地狱,终于向我彻底展露了它狰狞的獠牙。
囚禁。隔离。秦昀的“威慑预案”冷酷地执行着。
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是像苏蔓一样被“调整”,植入冰冷的控制器,变成一个失去灵魂的玩偶?还是更直接、更彻底的“废物销毁”?那份废弃文件里冰冷的“处理”一词,此刻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冰冷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但指尖传来的微小触感,却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的星火。
GALAtEA-07。
那张被折叠得极小、边缘磨损的硬纸片,正紧紧攥在我的手心。
苏蔓!是她!在最后的混乱中,在灵魂被彻底格式化前的瞬间,她将这串如同生命密码般的代码塞给了我!这不仅仅是线索,这是她用最后的意志发出的、来自深渊的呐喊!
是未被完全抹杀的“苏蔓”在向我求救!
这串代码……是钥匙!是通向真相、通向生路、通向摧毁秦昀这恐怖机器的关键!它绝不能被发现!
我猛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巨大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恐惧!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利用这间囚室!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找到方法!解读它!传递它!
囚室狭小、简陋、冰冷。
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光秃秃的单人床,一把硬木椅子,一个没有镜子的洗手台。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的铁质百叶窗从外面死死封住,只有几道狭窄的缝隙透进微弱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天光。墙壁是冰冷的灰色涂料,没有任何装饰,摸上去粗糙而坚硬。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的混合气味,令人窒息。
我像个疯子一样,开始在囚室里一寸一寸地搜索。
手指颤抖地抚过冰冷粗糙的墙壁,寻找着可能的缝隙、暗格、或者任何松动的地方。
没有。墙壁坚实得如同堡垒。我掀开那薄得可怜的床垫,床板是实心的,没有任何夹层。
我趴在地上,检查床底,只有厚厚的灰尘。洗手台的水龙头锈迹斑斑,我用力拧动,只有干涩的摩擦声——水被切断了!连水源都被断绝!
巨大的挫败感再次袭来。
没有工具!没有出口!没有通讯!我就像一只被关在铁盒里的虫子,徒劳地撞击着坚不可摧的壁垒!
目光绝望地扫视着这间冰冷的牢笼。
最后,落在了那扇唯一的、被封死的窗户上。厚重的铁质百叶窗,像一张冰冷无情的脸,嘲笑着我的徒劳。
我扑到窗前,手指徒劳地抠挖着百叶窗与窗框的接缝。铁皮冰冷坚硬,纹丝不动。指甲在粗糙的铁皮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带下点点铁锈,指尖传来阵阵刺痛。
就在这时!
指尖在窗框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触碰到了一点点……异样!
那不是冰冷的铁皮或者水泥!那是一种……老旧的、略微松动的……塑料边缘?
我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凑近仔细看去。
在窗框上方、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的角落,墙皮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剥落。剥落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塑料盖板?颜色和墙壁极其接近,又被灰尘覆盖,不凑近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强忍着激动,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掉盖板周围的灰尘和剥落的墙皮。那确实是一个嵌入墙壁的、大约巴掌大小的、老旧的塑料盖板!
盖板边缘已经发黄变脆,上面似乎曾经有字迹,但早已磨损不清。
盖板没有上锁!只是卡在槽里!
我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撬动着盖板边缘。劣质的塑料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盖板被撬开了!
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陈旧线路的霉味扑面而来!
盖板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方形凹槽。
凹槽里,盘踞着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老旧线路——红黄蓝绿,绝缘皮已经老化发硬。而在这一团线路的中央,赫然连接着一个……老式的、四孔RJ11电话接口!接口的塑料也发黄了,金属触点布满铜绿!
电话接口?!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座被秦昀掌控、信号被彻底屏蔽的现代堡垒深处,在这间偏僻的囚室里,竟然隐藏着一个……老式的固定电话接口?!
一丝狂喜如同电流瞬间传遍全身!希望!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但这接口……是活的吗?它还能用吗?它连接到哪里?会不会已经被秦昀发现并切断了?
巨大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没有电话机!我需要一个能连接这个接口的设备!我的手机被收走了……等等!
我的目光猛地落在洗手台上!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不!是连接水龙头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金属软管接头!那接头……是金属的!是导体!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形!
我冲到洗手台前,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用尽全身力气去拧那根金属软管!
软管早已锈死,纹丝不动!指甲崩裂的疼痛传来,但我顾不上了!恐惧和希望赋予了我巨大的力量!我咬紧牙关,用床单裹住手增加摩擦力,再次发力!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软管接头终于被我拧松了!我用力一扯,将那根大约二十公分长的、锈迹斑斑的金属软管拽了下来!
我拿着这根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金属管,如同握着最后的武器,再次扑到那个电话接口前。
没有电话线!但我有金属管!有我的双手!
我颤抖着,将金属管的一端,用力插进RJ11接口的其中一个孔洞(我依稀记得老式电话接口中间两个孔是信号线)。接口很紧,金属管并不能完全插入,只能勉强接触到里面的金属触点。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死死握住金属管露在外面的部分,确保接触!同时,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颤抖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用力按向接口上另外两个可能构成回路的金属触点!
指尖触碰冰冷铜绿的瞬间!
“滋啦——!”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电流声,伴随着指尖传来的轻微麻刺感,瞬间通过我的手臂!
通了!线路是通的!这古老的接口,竟然还有信号!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但同时,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冰水浇头:我该打给谁?!我不知道任何电话号码!我的大脑在极度的紧张和狂喜中一片混乱!
GALAtEA-07!
苏蔓的代码!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这串代码……会不会不仅仅是项目编号?会不会……也是某种紧急联络方式?!就像科幻电影里的求救信号?!
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死死地按住那两个触点,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都压上去!然后,对着那个冰冷的、布满铜绿的接口,对着这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管,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急促地、一遍又一遍地低吼着那串如同生命密码般的字符:
“GALAtEA-07!”
“GALAtEA-07!”
“求救!晨曦庄园!秦昀!神经控制!苏蔓!救我们!”
“GALAtEA-07!重复!GALAtEA-07!”
我不知道线路那头是什么。不知道这串代码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是否有人能接收到这来自地狱的、绝望的呐喊!我只能赌!赌这串代码是唯一的钥匙!赌苏蔓用灵魂传递的信息,能穿透这重重黑暗!
我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手指因为用力按压冰冷的铜片而剧痛,几乎要失去知觉。金属管在我紧握的左手中微微颤抖。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混合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黏腻而冰冷。
时间在绝望的呼喊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除了指尖那微弱的电流麻刺感和自己嘶哑的喊声,没有任何回应。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难道……这只是一个废弃的接口?难道……GALAtEA-07毫无意义?难道……一切都只是徒劳?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扼住了我的喉咙!嘶吼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手指的力气在迅速流失……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瞬间!
“滋…滋啦……”
电话接口里,那微弱的电流声中,似乎夹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的声响!
像是……遥远的、模糊不清的……电子忙音被接通的声音?!
紧接着!
一个极其微弱、失真严重、仿佛来自遥远星际、又像是从深水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男性声音,艰难地、极其模糊地穿透了线路的噪音,钻入了我的耳中:
“……Gal…atea…07……确…认……”
“……信…号…微弱……位置……”
“……坚持……援……”
声音极其模糊,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的电流干扰噪音,几乎难以分辨!但最后那两个字——“援”?!是“援”吗?!是“援救”?!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如同电流瞬间贯穿我的全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有人听到了!GALAtEA-07!它起作用了!它是一个求救信号!一个能穿透秦昀屏蔽的紧急通道!
“是!是我!林宴!在晨曦庄园!秦昀控制着苏蔓!用神经接口!他要……”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着接口疯狂地嘶喊,试图传达更多信息!
然而!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炮弹轰击般的巨响,猛地在我身后的铁门上炸开!
整个囚室都为之震动!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厚重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处传来金属扭曲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开门!!!”
一声冰冷到极致、蕴含着滔天怒火和毁灭意志的咆哮,穿透厚重的铁门,如同地狱的丧钟,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
是秦昀!
他来了!他发现了!他听到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我猛地回头!只见那扇厚重的铁门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向内凸起的、清晰的巨大脚印!门锁周围的金属边框已经扭曲变形!
“砰!!!”
第二脚!更加狂暴!更加势大力沉!
铁门发出痛苦的呻吟!凸起更加严重!门锁发出“咔吧”一声脆响!似乎随时会崩裂!
“林宴!你找死!!!”
秦昀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杀意!他不再掩饰!那温文尔雅的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了掌控者被蝼蚁挑衅后的、最原始最狰狞的暴怒!
“滋啦……”电话接口里的微弱声音瞬间被巨大的噪音淹没,彻底消失!
完了!
我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最后的希望,在秦昀狂暴的踹门声中,摇摇欲坠!
来不及了!
我猛地将那张写着“GALAtEA-07”的纸片塞进嘴里!用尽力气咀嚼着,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强行咽了下去!绝不能让秦昀得到它!
同时,我抓起那根锈迹斑斑的金属管,像握着最后的武器,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死死盯着那扇即将被暴力破开的铁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如同濒死的鼓点!
困兽犹斗!
绝境之中,最后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