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那句关于“本源之血”的暗示,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慕砚青心中激起了强烈的警兆。他毫不怀疑,当她的长生药研究进行到关键时刻,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扭曲的爱意,化作索取他生命的屠刀。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抵抗药力和囚禁,开始更积极地寻找脱困之法。0914系统在适应了寝宫内某种干扰能量场后,分析能力有所恢复,虽然依旧无法直接化解软筋散,但提供了几个思路:一是寻找药方中可能存在的、与某些特定气味或能量相克的成分;二是尝试引导他体内沉寂的陨玉能量,以更精微的方式,如同针灸般冲击被药物封锁的经脉节点。
慕砚青选择了双管齐下。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沉默与无力,暗中却开始利用西王母送来的、各种蕴含着微弱能量的食物和药物,进行极其谨慎的“尝试验证”。他通过细微的味觉差异和身体反应,结合0914的数据分析,试图反推出软筋散的成分。
同时,他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来进行内视与能量引导。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耗神的过程,如同用最细的丝线去穿绣花针,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反噬,或是被时刻关注着他的西王母察觉。汗水常常浸透他的里衣,又被他用微弱的体温悄然蒸干。
进展缓慢,但并非毫无收获。他感觉到,脚踝处一个被封堵的细微经脉,在持续的能量冲击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虽然这对于挣脱镣铐还远远不够,却是一个希望的信号。
另一方面,慕砚青也开始利用西王母偶尔情绪失控时透露的碎片信息,以及0914对寝宫外能量波动的监控,拼凑着外部世界的情况。
西王母国的统治,并非铁板一块。她疯狂的长生药研究,消耗了大量的部落资源,尤其是对青壮劳力的占用和对“试验材料”的残酷需求,早已在部落内部埋下了不满的种子。只是慑于西王母日益强大的个人力量(融合了陨玉与蛇骨能量)和她那批被洗脑的狂热护卫,反对的声音才被强行压制。
最近,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0914检测到,在部落边缘区域,有几个微弱的能量源在特定时间频繁接触,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同时,玉髓洞方向的能量波动也愈发不稳定,有时狂暴如同即将喷发,有时又萎靡如同风中残烛,显示着长生药的研究进入了极其关键且危险的阶段。
这一日,西王母前来送晚膳时,脸色明显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和疲惫,眼底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青黑。她不像往日那样喋喋不休,只是沉默地将食盒放下,看着慕砚青机械地进食,眼神复杂。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慕砚青罕见地主动开口,声音因长久的沉默而更加低哑:“你的药,出了问题。”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西王母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警惕取代:“哥哥怎么知道?”
“能量。”慕砚青言简意赅,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审视,“混乱,失衡。你在强行融合不相容的力量。”
西王母怔住了。她没想到慕砚青即使被囚禁在此,依旧能如此精准地感知到玉髓洞的情况。一种被看穿的恼怒,混合着研究受阻的焦躁,以及一丝……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他眼光的依赖,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倾诉(或者说炫耀?)的欲望,带着一丝倔强说道:“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几种核心材料的能量无法完美融合,总是相互排斥、冲突。但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只需要……只需要一点调整,和一份更强大的‘药引’来稳定它们!”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瞟向慕砚青,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慕砚青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强行镇压,只会引发更大的爆炸。你驾驭不了那种力量。”
“我能!”西王母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尖声反驳,“我一定会成功!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才是对的!”
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更加浓郁怪异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玉瓶内,是少许暗金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粘稠液体——那是她目前所能炼制出的、最接近“成功”的长生药半成品,蕴含着极其狂暴混乱的能量。
“你看!这就是我的成果!”她将玉瓶凑近慕砚青,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豪的光芒,“只要再完成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或许是这半成品本就不稳定,玉瓶内的暗金色液体突然剧烈沸腾起来,表面鼓起一个个气泡,然后“噗”的一声,一小滴药液溅射而出,直冲向慕砚青的面门!
西王母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挡,却已来不及。
慕砚青瞳孔微缩,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体内那丝刚刚冲开些许的脚踝经脉,猛地调动起一股微弱的气流,带动头部以毫厘之差微微一侧!
那滴危险的药液,擦着他的鬓角飞过,溅落在他身后的玉枕上。
“嗤——!”
一声轻响,坚硬的玉枕竟然被腐蚀出了一个小坑,边缘焦黑,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寝宫内瞬间一片死寂。
西王母看着那玉枕上的痕迹,又看看慕砚青毫发无伤、却明显在刚才瞬间做出了闪避动作的脸,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他刚才动了?虽然幅度极小,但绝不是无意识的反应!他还有力量?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恢复了一些?
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种更深的、源于失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而慕砚青,心中也是微微一沉。他知道,自己恐怕……暴露了。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空气中弥漫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紧张和危险的气息。
平衡,被打破了。
时机,或许比预想中来得更早,也更……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