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林玄才缓缓将那颗已然焕然一新的元婴，小心翼翼地塞回了不玄子体内。
此刻的元婴，虽未恢复至巅峰时期的宝光莹润、神华内敛，但至少不再是那副令人触目惊心的五彩斑斓模样。
大部分顽固的法则污秽已被强行剥离、湮灭，只余下一些最深层的、与元婴本源几乎纠缠在一起的“根须”，还残留着些许黯淡的痕迹。
“行了，大部分清理干净了。”林玄舒了口气，额角也渗出细微的汗珠，显然这番操作对他而言也非易事。
“剩下那点根深蒂固的，你自己花个几十年慢慢排出去吧，正好当锻炼神识掌控力了。”
他撤去了隔音屏障。
不玄子瘫在勉强修复了一点的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浸透。
灵魂被撕扯又归位的虚脱感与久违的轻松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份人情，欠得太大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道谢的话，却发现喉咙哽咽。
“嗯，我的徒弟还缺个护道人，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如果她在东联邦外的区域历练，你就负责护她周全吧。”
“哈？你还收了个徒弟？！” 不玄子猛地抬起头，差点扭到脖子，连那点感伤情绪都被这个惊天大新闻给冲散了。
他瞪着林玄，仿佛听到了铁树开花、石头说话的奇闻，“你林二……林玄！你这种独来独往、恨不得跟全世界都划清界限的家伙，居然会收徒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嗯，她现在修为连筑基都还没到呢。”
不玄子实在是无法想象，林玄这种性格，是怎么耐着性子去教导一个可能连引气入体都会出错的小菜鸟的。这比他自己清除掉所有污染还让人难以置信！
林玄被他不加掩饰的震惊逗乐了，嘴角一勾，带着点恶劣的趣味：“怎么？不行？我看人的眼光，总比你当年挑道侣的眼光强点。”
不玄子被这陈年旧事噎得老脸一红，没好气地嘟囔：“……那能一样吗？”
“要我说你现在直接跟我加入东联邦算了。”林玄抱着双臂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反正咱们的待遇都在哪都差不多，到时候我徒弟你就能一直跟着，也能让我省省心。”
不玄子闻言，脸上刚刚因伤势好转而泛起的一点血色，瞬间又被浓浓的无奈取代。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饱含着被现实紧紧束缚的无力感：
“唉……我倒是想拍拍屁股跟你走。可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把我自己卖给西联邦了。”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自己这具夺舍来的身体，又虚点了一下周围昂贵的医疗环境。
“不然你以为，治疗这种涉及法则层面的道伤，那么多天材地宝、顶尖的医疗资源，是凭空变出来的？哪来那么多钱？真当西联邦是做慈善的啊？护道人这个要求我真不合适，只能说我欠你个大人情……”
话一出口，不玄子自己也觉得这空口白牙的人情在救命之恩面前太过轻飘。
他看着林玄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再想到对方刚才耗费心力为自己净化元婴，把心一横——
“嗷！！！疼死我了！！！”
只见他元神内敛，竟硬生生从自己那刚刚清理干净、还十分脆弱的元婴上，剥离了约莫小指指甲盖大小、闪烁着纯净魂光的一丝本源碎片！
剧烈的、源自灵魂核心的痛楚让他瞬间眼前发黑，整个人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不受控制地来回翻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好半晌才勉强缓过一口气。
他虚脱地瘫着，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呼吸微弱，颤颤巍巍地将那缕蕴含着精纯魂力与分神期修士感悟的元婴碎片递向林玄，声音气若游丝：“我…我也没什么好给你徒弟的…分神修士的一丝元婴碎片…效果…效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仿佛连多说一个字都费力：“你…你快走吧…我要养伤了…以后…以后有什么事…你再找我…”
这逐客令下得是有气无力，却带着一种“老子真的尽力了别再折腾我了”的决绝。
林玄看着他这副惨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先是耗费力量为其治疗，元婴本就处于敏感脆弱的恢复期，这不省心的老家伙居然又自己动刀切了一块下来，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损伤远比看上去要严重得多。
他伸手接过那缕温润而珍贵的元婴碎片，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玄子的本源气息与一丝决绝的心意。这东西，对于任何低阶修士而言，都是足以改变资质的无价之宝。
“你这老家伙……”林玄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最终还是将碎片妥善收起，“行，这东西我替我徒弟收了。你……好生休养，别真把自己作没了。”
他知道，这不单单是一份厚礼，更是不玄子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在表达他无法轻易承诺护道的歉意，以及偿还人情的决心。
“滚……滚远点……看见你就倒霉……”不玄子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骂了一句，已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林玄最后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身形悄然消散在原地。
林玄低头，凝视着指尖萦绕不去的几缕彩色光晕，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细微地扭动着，试图钻入他的皮肤，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
这东西……确实有点邪门。 他微微蹙眉。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这些残留的玩意儿过不了几日便能被自身磅礴的灵力彻底磨灭、消散，但其那种直接污染元婴本质、如同附骨之疽的特性，依旧让他感到一丝警惕。
方才替不玄子剥离时，他便隐约察觉，这并非单纯的毒素或能量侵蚀，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法则碎片，带着强烈的恶意与同化性，专门针对修士最本源的核心。
难怪第二次全面修仙战争打到后期，两边都杀疯了，合体期老怪一个接一个陨落，最后竟落得个彻底绝迹的下场…… 林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到了合体那个层次，肉身与元婴初步相融，某种程度上已是法则的载体。若是对手掌握了这种能直接污染、扭曲法则本源的手段，那简直是所有合体修士的噩梦！这已不再是寻常的道法之争，而是涉及存在根本的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