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两点，当整栋宿舍楼都被夜色包裹，陷入一片寂静的沉睡时，颜昔的宿舍却还亮着一盏孤灯，微弱的光从门缝里悄悄溜出来。颜昔蜷缩在椅子里，脖颈因为长时间低头，已经僵硬得有些酸疼。她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那蓝光冰冷地映在她的眼眶周围，给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青黑色的阴影。机械键盘 “哒哒哒” 地响个不停，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桌面上一片狼藉，五包拆开的辣条胡乱地散落着，其中一包被她捏得皱巴巴的，边角还沾着些辣条碎屑，像是被她刚才激动的情绪不小心弄成这样。左手边，三个空可乐罐堆叠在一起，最上面那个罐口黏着半块已经干掉的辣条油渍，在灯光下泛着一丝油腻的光。
耳机里突然传来安全区收缩的提示音，颜昔猛地坐直身体，喉咙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手指差点按错键盘按键。原本在前方探路的江屿，游戏角色像只陀螺一样，猛地停住，然后在原地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仿佛突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北啦！
颜昔本以为江屿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刚要开口指挥，聊天框突然弹出一行字：“多喝热水。” 她看了看消息发送时间，发现江屿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才打出这五个字。这让她哭笑不得，心里吐槽着：“这也太敷衍了吧！”
“大哥，你是从 2000 年穿越来的吗？” 颜昔差点被嘴里的可乐呛到，右手慌忙扶住差点翻倒的可乐罐，左手迅速发送了个熊猫翻白眼的表情包，“下次直接发‘多喝岩浆’得了，跟机器人客服似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耳机里随即传来密集又杂乱的鼠标点击声，一下比一下急促。颜昔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她记得这是江屿紧张时的老毛病，上次 Id 事件被她调侃时，他也这样疯狂点击鼠标。
“不是……” 江屿的语音带着少见的卡顿，还夹杂着电流声，“我舍友说，咳嗽要多喝水。”
颜昔操控角色扔出烟雾弹，掩护江屿冲过开阔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原来你还有舍友啊？我还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天就知道刚枪。下次让他教你说‘要不要喝枇杷膏’，比这‘多喝热水’强多了。”
“你吃太多辣条了。” 江屿突然插话，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凌晨三点还在吃。”
颜昔手一抖，辣条 “啪” 地掉在键盘上，碎屑簌簌落在鼠标垫上。她下意识看了眼摄像头 —— 还好没开。回想起刚才撕开辣条包装时，江屿的游戏角色确实莫名转向她的方位，当时她还以为是网络延迟，现在想来……
接下来的对局，江屿变得异常安静。以往击倒敌人，他总会轻哼一声，或者简短地说句 “拿下”，这次却只是默默清剿周围威胁。颜昔每次咳嗽，聊天框就会准时出现 “喝热水”，像个固执的复读机。
直到距离决赛圈还有两分钟时，江屿的游戏角色突然开始反向跑毒，朝着安全区外冲去。
“江屿你干嘛？！” 颜昔急得拍了下桌子，可乐罐被震得晃了晃，“不想赢了？”
江屿的声音有些慌乱，背景里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你咳嗽越来越严重，我去圈外找医疗箱。”
“胡闹！游戏里的医疗箱又治不好现实的咳嗽！” 颜昔又气又急，操控角色想跟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攻击，“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圈外至少还有两队人！”
江屿没有回应，游戏角色继续朝着圈外狂奔，血条在毒圈的侵蚀下肉眼可见地下降。就在这时，敌方的另一队人马发现了江屿，几发子弹扫射过去，他的角色瞬间倒地。
“这下好了，全完了！” 颜昔气得摘下耳机摔在桌上，金属头砸出 “咚” 的一声，“逞什么能！” 说完直接退出了游戏，用力合上电脑时，带倒了一旁的可乐罐，褐色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河。
第二天傍晚，学校食堂飘着各种饭菜香。颜昔坐在角落啃着麻辣香锅，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战队群里，李萌发了张截图，正是江屿的百度搜索记录：“女生咳嗽怎么关心”“多喝热水为什么被骂”“熬夜对女生的危害”，搜索时间显示凌晨四点，正是他们组队结束后半小时。
【李萌】：[笑到捶地.gif] 家人们快看！江屿居然查百度！
【赵野】：[吃瓜.jpg] 铁树开花了属于是。
【颜昔】：[扶额.jpg] 建议直接搜 “如何和人类正常交流”。
她咬着筷子偷笑，突然收到江屿私聊：“今晚八点组队，别迟到。” 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表情，眼睛画得一大一小，像是用鼠标随便点出来的。
颜昔没好气地回复：“不去，和你组队准输。” 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江屿秒回：“昨天是我不对，我想补偿你。”
“不用。”
“我找到止咳偏方了。” 消息后面跟着一张手写配方的照片，A4 纸上字迹工整，每个步骤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旁边甚至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药罐，“枇杷叶煮水加蜂蜜，说是效果很好。”
颜昔盯着照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哦，谢谢。”
“可惜……” 江屿回复得很慢，像是在斟酌字句，“我们还没见过面，不然就能煮给你了。”
颜昔心里微微一动，却还是故作轻松：“得了吧，你这直男煮的，我可不敢喝。”
深夜十一点，颜昔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她抓过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游戏。刚上线，就被江屿拉进队伍。语音里先是一阵嘈杂，接着传来他舍友的声音：“江哥，你不是说女生熬夜皮肤会变差吗？怎么还拉人家打游戏？” 紧接着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枕头砸人的声音，然后江屿的声音清晰起来：“别听他胡说。”
颜昔憋着笑，故意用虚弱的语气说：“我突然头晕，可能是熬夜太多……” 一边说，一边用被子蒙住头，只露出手机屏幕的光。
“那你下线。” 江屿立刻接话，鼠标点击声都乱了节奏，“身体重要，我叫赵野来。”
“骗你的！” 颜昔没忍住笑出声，被子跟着抖动，“不过你舍友说得对，女生熬夜不好。所以这把你得保护好我，早点结束，不然我明天上课该打瞌睡了。”
游戏开始，飞机掠过地图上空。往常江屿肯定毫不犹豫跳军事基地刚枪，这次却跟着颜昔跳了野区。搜物资时，颜昔刚咳嗽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游戏界面提示，江屿扔过来一个烟雾弹。到了决赛圈，他甚至破天荒蹲在她旁边，用身体挡住侧方的枪线，游戏角色的枪口不断转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左手还时不时按一下 “F” 键检查装备。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吃鸡时，战队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一个叫 “草莓软糖” 的女生 @了江屿：“哥哥，上次你答应带我双排的，说话还算数吗？” 还附上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截图里江屿回复 “有空再说”。
颜昔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江屿的游戏角色明显顿了一下，原本架枪的手在屏幕里微微颤抖，接着慌乱地开了一枪，子弹直接打偏。
“她是谁？” 颜昔在队伍语音里问，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
“不认识，乱发消息的。” 江屿回答得很快，快得有些反常，颜昔注意到他的游戏角色一直在躲避她的视线方向，连走位都变得僵硬。
比赛结束后，颜昔没等结算就退出了游戏。她把手机倒扣在枕边，却听见震动声一声接一声。没过多久，江屿的消息弹了出来：“别信她的，我和她不熟。”
颜昔看着消息，咬着嘴唇回复：“和我没关系。”
消息框上方显示 “对方正在输入……”，过了许久，江屿发来一大段话：“上次 Id 的事，还有昨天冲动跑毒，都是我不对。我就是…… 就是不想看你难受。那个女生真的只是战队粉丝，我没答应和她双排。我…… 我只喜欢和你组队。”
颜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心跳快得跟打鼓似的。窗外的月光洒在键盘上，她摸了摸自己那烫得像发烧一样的耳朵，心里头第一次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和江屿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复杂啦，又好像有什么甜甜的东西，正在黑暗中偷偷地冒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