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漆黑的小塔一出现，一股恐怖的威压便笼罩全场。
韩烈山等人只觉得神魂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光线和灵气都被那座塔吞噬。
“九幽镇魂塔。”
慕容天的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此塔随我万年，塔下镇压的元婴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抚摸着小塔，眼神痴迷又残忍。
“它会先锁住你的神魂，然后将你碾成最精纯的魂力碎片。”
“小子，能死在我的本命法宝之下，你足以自傲了。”
话音落下，慕容天屈指一弹。
嗡！
九幽镇魂塔瞬间变大，化作一座百丈巨塔，朝着牧尘当头镇压下来。
塔底黑色的符文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牧尘感觉自己的神魂快要被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元婴期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体内的伤势在加重，龙魂之源的力量即将耗尽。
硬扛就是死。
但牧尘脸上没有恐惧。
他看着遮蔽天空的巨塔，眼中满是疯狂。
“就凭你这破塔？”
他抬起双手，摆出了一个炼丹师最熟悉的手势。
起炉，凝火。
“你还想炼丹？”
慕容天见状，嗤笑一声，觉得这事非常可笑。
“用你的神魂做药引吗？”
牧尘没有理他。
他体内的青莲地心火猛地窜出掌心。
“火之新生！”
他低喝一声，全力催动炼丹术。
他不是在炼制丹药。
他以天地为炉，万物为材。
周围空气中，那些被击碎的狂暴灵气，九转青铜炉的金属粉末，玄武玉盾的碎片，甚至连地上沾染了剧毒的泥土。
所有的一切，都在青色火焰的召唤下，化作流光，疯狂地涌向牧尘的掌心。
“凝！”
牧尘神魂高度集中，青焰在他掌心化作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
所有的杂质被瞬间炼化，所有不同属性的力量被强行糅合。
一颗。
两颗。
十颗。
数十颗拇指大小，通体混沌色，表面布满裂纹的丹丸，在他身前飞速成型。
每一颗丹丸都散发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狂暴危险的气息。
“这是……”
慕容天的笑声停了。
他从那些丹丸上，感受到了法则的雏形。
虽然粗糙混乱，但那是属于丹道的法则。
这小子，竟然在战斗中，用炼器的方式现场炼丹。
不，这不是丹药。
这是炸弹！
“老狗，你不是喜欢用力量碾压吗？”
牧尘抬头，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尝尝我这份大礼！”
他猛地一挥手。
咻咻咻！
数十颗“法则丹丸”如同流星，逆着镇压之力，撞向那座黑色巨塔。
“雕虫小技！”
慕容天怒吼，全力催动宝塔。
塔身黑光大盛，镇压之力暴涨数倍，想在半空中就碾碎那些丹丸。
但太晚了。
第一颗丹丸撞上了巨塔。
轰！
一声闷响。
那颗蕴含玄武玉盾力量的丹丸炸开，化作一道法则屏障，竟让巨塔的下坠停滞了一瞬间。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轰！轰！轰！
连锁爆炸开始了。
带剧毒的丹丸炸开黑雾，侵蚀宝塔的灵性。
带金石之力的丹丸炸开无数气劲，切割塔身的符文。
带火灵力的丹丸化作火海，焚烧着九幽的阴寒。
一时间，爆炸声不断，光焰冲天。
那座九幽镇魂塔被炸得在半空中剧烈晃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噗！”
本命法宝受创，慕容天心神受到牵连，再次喷出一口血。
他双眼赤红，像是疯了。
“小畜生，我要你的命！”
他顾不得神魂的剧痛，双手结印，准备用出最后的杀招。
就是现在！
连环爆炸为牧尘争取了短短三息时间。
但这三息，足够了。
牧尘眼中的疯狂全部收敛，化作一片平静与庄严。
他放弃了对身体和灵力的控制，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体内那即将消散的龙魂。
“前辈。”
他在心中轻声呼唤。
“借您最后的力量，斩了此人。”
嗡！
沉睡的龙魂之源，仿佛听到了他的祈求，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
牧尘的身后，一道巨大、凝实的青龙虚影缓缓浮现。
不再是模糊的轮廓。
龙鳞清晰，龙须飘荡，金色的竖瞳中满是威严。
它感受到了宿敌的气息。
它感受到了万年的囚禁与屈辱。
它张开了巨口。
“吼——！”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这不是声音，而是针对神魂的咆哮。
音波无形，却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
首当其冲的慕容天身体猛地一僵。
他赤红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变得一片空洞。
他本就濒临破碎的神识海洋，在这声龙吟下被彻底摧毁。
“啊……”
一声短促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随后便没了声音。
他所有的防御、法则、意志，都在这一吼之下化为乌有。
悬浮在半空的九幽镇魂塔光芒瞬间黯淡，哀鸣一声坠落，砸进大地。
机会，只有一次。
牧尘催动龙魂虚影后，体内的元婴之力已经见底。
但他没有停下。
他以宗师级的丹道感悟，驾驭着体内最后一丝青色灵力。
“以丹入道。”
他的声音平静而肃穆。
“凝剑！”
那最后一丝青色灵力，在他指尖开始变化。
它没有化作兵器的形状，而是在凝聚一种丹道的规则：去芜存菁，淬炼本源。
最终，一柄三寸长，如同青色水晶雕琢而成，散发着丹香的小剑凝聚而成。
丹道之剑。
此剑不伤肉身，只斩虚妄。
牧尘看着对面呆立的慕容天，一步踏出。
他没有用任何身法，身影却瞬间跨越数十丈，出现在慕容天面前。
他并指如剑，伸了出去。
那柄青色的丹道之剑，对准了慕容天的小腹丹田。
那里是元婴所在。
“斩。”
牧尘轻声吐出一个字。
青色水晶小剑无声地没入慕容天的身体。
慕容天的丹田里，那尊与他容貌一样的元婴，正抱着头在痛苦中挣扎。
它突然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
元婴猛地抬头，看见一柄青色水晶小剑悬在面前。
元婴的脸上露出极致的惊恐。
它想逃，可神魂崩坏让它动弹不得。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刺入它的眉心。
没有剧痛。
元婴只感觉一股纯粹的力量包裹了自己。
在这股力量的“淬炼”下，它修炼的灵力、掠夺来的魂力、感悟的阴毒法则……一层层被剥离、炼化，还原成最原始的天地灵气。
元婴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外界。
慕容天的身体也开始从脚下分崩离析。
他的血肉、骨骼、经脉，都在化作灵气粒子，逸散在空气中。
他空洞的眼神，在生命最后一刻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低头看着自己消散的身体，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年轻人。
万年的算计，化神期的威严，对长生的渴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巨大的不解。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不是败给青龙残魂，而是败给了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丹童”。
那现场炼制丹丸的手段，那最后的丹道之剑……
“你……”
慕容天的嘴唇蠕动，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声音，充满了悔恨与骇然。
“你不是丹童……”
“你是……宗师……”
话音未落。
他的身体，连同他不甘的元婴，彻底瓦解。
风一吹，化作漫天光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位纵横万年的化神大能，就此形神俱灭。
当啷。
牧尘手中的丹道之剑随之破碎，化作点点青光，融入他的指尖。
他体内最后一丝力量耗尽。
无边的疲惫与剧痛将他淹没。
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