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看着苏培盛的身影消失在账房方向，立刻做了决定。她轻轻推开房门，借着夜色掩护跟了上去。
苏培盛在账房门口停下，左右张望后推门而入。姜岁晚躲在廊柱后，听见里面传来低语。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放心，该藏的已经藏好。”
“腊月二十四之前，绝不能出纰漏。”
姜岁晚屏住呼吸，这声音分明是账房先生。苏培盛果然与他有联系。
里面传来脚步声，她急忙闪身躲进旁边的耳房。苏培盛从账房出来，快步离开。账房先生随后锁上门，也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等到四周恢复寂静，姜岁晚从耳房出来。她取出白玉簪，轻轻拨动账房门锁。锁芯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账房内弥漫着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她不敢点灯，借着窗外月光开始翻找。账本整齐地摆在书架上，表面看不出异常。
她想起胤禛交给她的年府旧账，那些账本都有特殊标记。或许这里的秘密账本也有类似特征。
在书架最底层，她发现一本装帧不同的账册。封面是深蓝色，与其他褐色封面的账本明显不同。她抽出这本账册，手感比普通账本沉重。
翻开账册，里面记录的竟是军饷支出。每一笔都数额巨大，但记账方式与她熟悉的王府账目完全不同。这些数字排列整齐，像是某种密码。
她继续翻找，在账册最后一页发现一个暗格。暗格内藏着两张纸，一张画着西北地形图，标注着矿脉位置；另一张是漕帮密信，提到“腊月二十四”这个日期。
正要细看，门外传来脚步声。账房先生回来了！
姜岁晚匆忙将密信塞进袖中，合上暗格。她刚把账册放回原处，门锁就响了。
账房先生推门进来，看见她站在书架前，明显愣了一下。
“姜格格？您怎么在这里？”
“王爷让我核对军饷账目。”姜岁晚保持镇定，“正好路过，看见门没锁，就进来看看。”
账房先生目光闪烁：“这些账目繁杂，不如明日我整理好给您送去。”
“不必麻烦，我已经看完了。”姜岁晚走向门口，“账目很清晰，没什么问题。”
账房先生挡在门前：“格格稍等，我去取些茶点。”
他转身出门，却朝着后院方向快步走去。姜岁晚觉得可疑，悄悄跟了上去。
账房先生穿过回廊，来到假山后面。一个蒙面人已经等在那里。
“她发现了什么？”
“应该没来得及细看。”账房先生声音紧张，“但她在账房逗留太久，恐怕起疑。”
蒙面人冷哼：“腊月二十四前，务必让姜格格查不到账目破绽。若是坏了主子的大事，你知道后果。”
“明白。只是她查账的手段古怪，很多隐藏的账目都被她找出来了。”
“那就做得更隐蔽些。”蒙面人递过一个信封，“这是新的指令，看完就烧掉。”
姜岁晚躲在假山另一侧，努力记下他们的每一句话。腊月二十四这个日期再次出现，看来确实是个关键节点。
账房先生收起信封：“年将军那边……”
“做好你分内的事。”蒙面人打断他，“年将军自有安排。”
脚步声响起，两人似乎要分开。姜岁晚急忙后退，却不小心踩到枯枝。
“谁？”蒙面人厉声喝道。
姜岁晚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假山另一侧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她以为要被发现时，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猫叫。
“野猫而已。”账房先生松了口气。
蒙面人似乎还不放心：“你去看看。”
账房先生朝姜岁晚藏身的方向走来。她握紧白玉簪，准备必要时自卫。
“账房先生？”苏培盛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账房先生吓了一跳：“苏、苏公公？我出来透透气。”
苏培盛提着灯笼走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是我在自言自语。”账房先生干笑，“年纪大了，就爱自言自语。”
苏培盛的目光扫过假山：“既然碰上了，正好有事找你。王爷要看去年的总账，现在就去取。”
“现在？”账房先生明显慌乱，“账房已经锁了……”
“那就开门。”苏培盛语气不容拒绝，“王爷等着呢。”
账房先生只好跟着苏培盛离开。姜岁晚等到脚步声远去，才从假山后出来。
那个蒙面人已经不见踪影。她摸了摸袖中的密信，决定先回房仔细研究。
回到房间，她点亮烛火，展开密信。信上字迹工整，用的是标准的官文格式，但内容却暗藏玄机。
“漕帮已备妥货船，腊月二十四日准时启航。届时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货船？计划？姜岁晚反复琢磨这几个词。结合刚才听到的对话，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货物运输。
她想起之前发现的护心镜碎片，上面的日期也是腊月二十四。看来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日期。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急忙藏好密信。
“谁？”
“是我，苏培盛。”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王爷请格格过去一趟。”
姜岁晚整理好衣袖，开门出去。苏培盛提着灯笼等在门外，神色如常。
“这么晚了，王爷有什么事？”
“王爷没说。”苏培盛走在前面，“似乎很着急。”
来到胤禛书房，他正在看地图。见姜岁晚进来，他示意苏培盛退下。
“账查得如何？”
“有些发现。”姜岁晚斟酌用词，“军饷账目看似平整，实则暗藏蹊跷。”
胤禛抬头：“说具体些。”
“记账方式特殊，像是密码。而且……”她停顿片刻，“我听到账房先生与人密谈，提到腊月二十四这个日期。”
胤禛眼神一凛：“继续说。”
“对方是个蒙面人，说要确保我在腊月二十四前查不到账目破绽。”姜岁晚省略了密信的部分，“他们还提到年将军。”
胤禛走到窗前，夜色深沉。
“皇阿玛腊月二十四驾临王府。”他转身，“八爷府最近动作频频，恐怕与此有关。”
姜岁晚想起那枚铜钱上的警告：“小心身边人。”
“你觉得账房先生是内应？”
“至少值得怀疑。”姜岁晚谨慎回答，“他深得年氏信任，经手所有账目。若想做手脚，易如反掌。”
胤禛沉吟片刻：“明日你继续查账，重点核对军饷支出。我会让苏培盛协助你。”
提到苏培盛，姜岁晚想起刚才的巧合：“苏公公今晚似乎特别关注账房先生。”
“我让他去的。”胤禛语气平静，“既然怀疑，就要盯紧。”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姜岁晚总觉得哪里不对。苏培盛出现得太及时，像是故意为她解围。
回到房间已是深夜。姜岁晚重新拿出密信，在烛光下仔细端详。信纸边缘有个模糊的印记，像是被什么物件压过。
她取出那枚铜钱，放在印记旁比对。大小完全吻合。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竹林男子给的铜钱，居然与这封密信有关。难道他才是幕后主使？
或者，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姜岁晚吹熄烛火，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账房先生、蒙面人、苏培盛、竹林男子……这些人似乎各自为营，又彼此关联。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腊月二十四这个日期。
她想起现代职场中的明争暗斗，与眼前这场权力游戏何其相似。只是这里的赌注更大，失败的下场更惨。
次日清晨，姜岁晚早早来到账房。账房先生见到她，神色有些不自然。
“格格来得真早。”
“王爷催得急。”姜岁晚在书案前坐下，“把去年所有的军饷账目都拿来。”
账房先生搬来一摞账册：“都在这里了。”
姜岁晚翻开最上面一本，假装随意地问：“听说账房昨夜进了贼？”
账房先生手一抖，墨点滴在账本上：“没、没有的事。”
“可苏公公是这么说的。”姜岁晚注视着他的反应，“他说看见有人潜入账房。”
账房先生擦擦额头：“可能是野猫撞开了门，我已经检查过，什么都没少。”
“那就好。”姜岁晚低头看账本，“王爷最恨账目不清，若是丢了什么重要物件，你我都担待不起。”
账房先生连声称是，退到一旁整理书架，但时不时偷瞄她的动作。
姜岁晚心知他在监视，仍装作专心查账。这些军饷账目表面看不出问题，但若与她袖中的密信对照，就能发现端倪。
据密信记载，漕帮在腊月二十四日有批“特殊货物”要运送。而军饷账目显示，同一日有一笔巨额支出，标注为“军需补给”。
这未免太过巧合。
午时过后，苏培盛送来茶点。他放下食盒时，看似无意地碰了碰姜岁晚的手肘。
“王爷问格格查得如何了。”
“还在核对。”姜岁晚抬头，看见苏培盛眼中闪过一丝警示。
等他离开后，姜岁晚发现袖中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小心茶。
她看向桌上的茶点，心中警铃大作。账房先生正好端着茶壶进来。
“格格辛苦，用些茶点吧。”
姜岁晚假装整理账本，不小心碰翻了茶杯。茶水泼在账本上，迅速晕开一片墨迹。
“哎呀，真是抱歉。”她急忙起身，“我得去换身衣裳，这些账本也要重新誊抄。”
账房先生看着被毁的账本，脸色发白：“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我晚些再来。”姜岁晚快步离开账房，心中已有计较。
回到房间，她取出袖中的密信和字条。苏培盛的警告来得及时，看来他确实在暗中相助。
但他是真心帮她，还是另有所图？
姜岁晚铺开纸张，开始抄录密信内容。无论苏培盛是敌是友，多留一份证据总是稳妥。
抄到一半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急忙藏好原件，将抄本塞进妆匣。
敲门声响起，年氏的声音传来：“姜格格在吗？”
姜岁晚整理好衣衫，开门迎客。年氏带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外，神色倨傲。
“姐姐怎么来了？”
年氏不请自入，目光在屋内扫视：“听说妹妹近日忙着查账，特来探望。”
“不过是奉命行事。”姜岁晚保持微笑，“姐姐坐，我让人沏茶。”
“不必了。”年氏在妆台前坐下，随手打开妆匣，“妹妹这首饰未免太素净了些。”
姜岁晚心跳加速，抄本就藏在妆匣底层。
年氏翻看着首饰，突然动作一顿。她的指尖触到了抄本的边缘。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