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黑木崖却已被火把和血腥映得亮如白昼。任我行脱困的消息像野火般烧遍了山崖的每一个角落,积压了十二年的权力格局,在这一刻被彻底掀翻,露出了底下狰狞的獠牙。
任我行根本不需要任何喘息。十二年的囚禁,如同将一头猛虎饿到了极致,此刻出柙,唯有鲜血才能稍解其狂怒。他甚至等不及完全恢复巅峰功力,便带着向问天等一众死忠,如同燎原的烈火,径直杀向总坛各处关隘。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任我行那沙哑而霸道的怒吼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嚎,成了黑木崖今夜的主旋律。他根本不屑于使用兵刃,一双肉掌便是最恐怖的杀人利器。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吸星大法”!
凌霄即便坐在镇中客栈,神识感知之下,也能“看”到那残忍的一幕幕:一名杨莲亭麾下的香主挥舞钢刀奋力劈砍,任我行只是狞笑一声,手掌凌空一抓,那香主便觉浑身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尽数涌入任我行体内!不过几个呼吸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汉子,便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眼神涣散,如同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朽木,软软倒地,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已是武功尽失,经脉俱断,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
“哈哈哈!痛快!十二年!老夫失去的,今日要连本带利收回来!”任我行狂笑着,每吸干一人,他身上的气息便雄浑一分,那因长久囚禁而略显虚浮的根基,竟靠着这种邪异的方式在飞速稳固。他所过之处,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留下满地哀嚎的“人干”。
向问天紧随其后,手持弯刀,面色沉肃,专门清理那些试图放冷箭或结阵抵抗的死硬分子。他武功本就极高,此刻更是毫不留情,刀光闪过,必有人头落地。任盈盈也出现在了战场边缘,她看着父亲如此酷烈的手段,秀眉紧蹙,眼中流露出不忍,但她深知此刻绝非妇人之仁之时,只能咬牙跟在后面,对付一些次要的敌人。
杨莲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躲在重重护卫之后,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他平素依仗东方不败的宠信作威作福,提拔上来的多是些阿谀奉承之辈,真正有能耐、有骨气的早已被排挤打压。此刻面对任我行这头复出的狂狮,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对手?往往一个照面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有人试图依靠山崖上的险峻机关负隅顽抗,滚木礌石倾泻而下。然而任我行或是凭借鬼魅身法轻松避开,或是直接一掌拍出,刚猛无匹的掌力将巨石凌空击碎!绝对的武力面前,这些机关显得如此可笑。
战斗迅速从地牢入口蔓延到山腰、乃至靠近山顶的各大殿堂。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临死前的哀鸣、以及任我行那肆无忌惮的狂笑,交织成一曲地狱般的乐章。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扭曲的面孔,鲜血染红了石阶,汇聚成涓涓细流,向着低洼处流淌。空气中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连山风都吹不散。
凌霄的神识平静地扫过这片修罗场。他见过沙场征战,但那更多的是家国大义下的牺牲;而眼前这纯粹为了权力欲望的相互倾轧,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更显得丑陋和令人作呕。尤其是那吸星大法,夺人功力,毁人根基,手段之恶毒,已然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厌烦。这等残酷的杀戮,于天道有亏,于生灵是劫。他虽不愿直接插手这摊浑水,但任由这魔头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戮下去,也非他所愿。
就在他念头转动间,任我行已杀得性起,冲向一群结阵自保的普通教众。这些人武功低微,脸上写满了恐惧,但在头目的呵斥下,仍勉强举着兵刃。任我行眼中只有嗜血的快意,手掌再次抬起,吸星大法的力场瞬间笼罩过去!
眼看又一场惨剧即将发生。
凌霄目光一冷,并未现身,只是隔空屈指,对着任我行脚下的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极隐蔽地轻轻一弹。
一道微不可查的土黄色光芒没入青石。下一刻,任我行脚下那片看似坚固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陷,虽未让他摔倒,却使得他身形一晃,那即将发出的吸星大法力场也随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这一刹那的凝滞!
那群教众中的头目也是个机灵人,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嘶吼道:“散开!快跑!”
数十名教众顿时如蒙大赦,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瞬间冲散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阵型。
任我行稳住身形,见状勃然大怒,却已失去了最佳的攻击目标,只能一掌将那块“作怪”的青石拍得粉碎,怒喝道:“鼠辈!哪里逃!”
但他终究是被耽误了这一下,等他再想追击时,那群人已混入更混乱的战团,难以寻觅了。
凌霄收回手指,面色平静。他无意正面阻挡任我行,那会立刻将自己卷入漩涡中心。但像这样,于细微处稍作干预,在不改变大局的情况下,救下一些无辜或罪不至死的性命,却是不难,也符合他心中的道义准则。
山崖上的杀戮仍在继续,只是在那滔天的血光中,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数。而这场内乱的核心,那位始终未曾露面的东方不败,他所在的精致后山花园,依旧死寂得可怕,仿佛与山前的惨烈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诡异的平静,又能持续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