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的厮杀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镇外的方向,不知是冷血摆脱了追杀,还是那伙凶徒暂时退去。留下的,只有一地的狼藉和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味,以及弥漫在整个七侠镇上空的惊恐与不安。
没过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朝着同福客栈而来。是邢捕头终于带着几个战战兢兢的衙役“姗姗来迟”,他们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正是已然昏迷不醒的冷血。
“快!快抬进去!轻点!”邢捕头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指挥的声音都带着颤儿。他可是亲眼远远瞥见了那场搏杀的惨烈,此刻心还在砰砰狂跳。这尊大神可千万不能死在七侠镇的地界上,不然他这捕头也算当到头了。
佟湘玉一看抬进来个血人,还是官府的人,吓得腿又软了,但也不敢阻拦,连忙让白展堂帮忙,将冷血安置在二楼一间空置的上房里。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邢捕头搓着手,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冷血爷伤得这么重,咱们这小镇上的郎中都吓跑了,谁敢来治?万一…”
白展堂检查了一下冷血的伤势,眉头拧成了疙瘩。外伤触目惊心,但更麻烦的是那泛着青黑色的脸色和微弱却紊乱的气息,明显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掌柜的,这伤…寻常郎中怕是真没辙。”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氛。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凌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面色平静。
“让贫道看看吧。”他开口道,声音不大,却让焦躁的邢捕头和惊慌的佟湘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凌道长!您…您能治?”佟湘玉像是看到了救星。
“略通岐黄,或可一试。”凌霄没有把话说满,缓步走到床前。
邢捕头虽然对这位“小神仙”的本事将信将疑,但此刻死马当活马医,也只得让开位置,连声道:“有劳道长!有劳道长了!若能救醒冷血爷,可是大功一件!”
凌霄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冷血身上。近距离观察,伤势比远观更为骇人。多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渗着黑血,胸口一个淡淡的赤色掌印更是散发出阴寒腥臭的气息。那毒素已然侵入心脉,若非冷血自身修为深厚、意志力惊人,恐怕早已毙命。
他伸出手指,搭在冷血冰冷的手腕上,一丝极细微的真元探入其体内。真元过处,如同在泥泞污浊的沼泽中穿行,感受到的是经脉郁结、气血衰败,以及一股极其顽固、不断吞噬生机的阴毒能量盘踞其中。
果然麻烦。这毒性的诡异和霸道,远超寻常。
他沉吟片刻,对佟湘玉道:“准备热水,干净布巾。再取一坛最烈的烧酒来。”
佟湘玉连忙应声下去准备。
凌霄则从怀中取出一个针囊,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他捻起一根长针,指尖真元微吐,消毒过后,手法如电,精准地刺入冷血胸前几处大穴,先护住其心脉元气不再流失。
接着,他掌心覆于那赤色掌印之上,精纯的《先天一炁》真元缓缓渡入,如同温和的阳光注入冰封的土地,开始尝试逼出和化解那阴寒剧毒。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那毒素异常刁钻,宛如活物,与冷血自身的真气乃至血肉都纠缠在一起,强行逼毒稍有不慎便可能损伤其根本。凌霄不得不全神贯注,以神识精细引导真元,一点点地剥离、消磨那些毒素。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
就在他凝神逼毒,手掌微微移动之际,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冷血紧身衣襟内一个硬物。那东西似乎是被汗水血水黏在了皮肤上。
凌霄动作微微一顿。他本不欲窥人隐私,但那物品的形状…似乎有些特别。他小心地用两根手指,隔着衣物将其轻轻捻起一角。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玄黑色令牌,质地非金非铁,触手冰凉。令牌边缘镌刻着细密的云纹,中间则是一个龙飞凤舞、充满肃杀之气的“侯”字!
神侯府!
凌霄眼神微微一凝。果然是诸葛正我麾下的人。
这令牌的出现,彻底确认了冷血的身份,也让他心中的权衡瞬间清晰了许多。
神侯府虽隶属朝廷,但在江湖上名声却不差,诸葛正我更是以公正严明、守护一方安宁着称。救下冷血,等于与神侯府结下一份善缘。这并非普通的江湖恩怨,而是与代表着某种“秩序”与“正义”的势力产生了交集。
风险固然有,但潜在的益处或许更大。至少,比起莫名其妙得罪河西五煞那种纯粹的黑道凶徒,与神侯府交好,显然更符合他的利益,也能为将来可能需要的“官方”身份或者信息渠道埋下一个伏笔。
心念电转间,他已有了决断。
他不动声色地将令牌重新塞回冷血衣内,仿佛从未发现过。手上的动作却更加沉稳了几分,真元输出也加大了些许。
既然决定要救,那便尽力而为。这份人情,总要做得扎实些。
他集中精神,继续以真元和银针配合,对抗着那顽固的“赤练”毒掌。房间内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真元流转时极其微弱的嗡鸣。
门外,佟湘玉端来了热水和烈酒,却不敢打扰,只能和白展堂、邢捕头一起,焦灼地守在门外,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一场意外的厮杀,将朝廷名捕送入了这间小小的客栈,也意外地将凌霄与这综武世界的一方重要势力,悄然连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