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军前锋溃败,士气大跌之际。
关羽军阵再次分开,一支规模更大的青州军簇拥着一人缓缓上前。
那人身着诸侯冠服,面容仁厚,目光却沉静深邃,正是刘备刘玄德。他并未佩剑,只是平静地望向中军暴怒的袁绍。
“本初公!别来无恙!”刘备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股奇特的安抚力量,“备再次恳请本初公,看在天下苍生及你我往日情分上,暂息雷霆之怒,止戈收兵!”
袁绍气得几乎吐血,指着刘备大骂:“刘备!你纵容部将,袭击我军,还敢在此巧言令色!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必……”
“本初公!”刘备打断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非是备欲与公为敌。实乃伯圭兄已穷途末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又何苦赶尽杀绝?公乃四世三公,海内人望,若执意追杀已无反抗之力之同僚,恐天下英雄寒心,有损公之仁德之名啊!”
他顿了顿,环顾狼藉的战场,继续道:“公与伯圭兄相争,乃冀州之事,备本不该置喙。然伯圭兄毕竟与备有同门之谊,今落魄来投,备若闭门不纳,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刘备?本初公又何忍逼备做此不义之人?”
这时,谋士许攸、田丰等人已策马来到袁绍身边,低声急劝。
“主公!刘备早有准备,以逸待劳,我军久战疲敝,锐气已失,强行开战,胜负难料!”
“主公!公孙瓒经此一败,白马义从尽丧,已元气大伤,短期内绝无再起可能!其北归之路已被乌桓、鲜卑阻断,与刘虞亦有间隙,日后必陷于内忧外患,再也无力威胁冀州!”
“主公!我军虽胜,然与公孙瓒血战年余,损耗亦巨,亟需休整,稳固冀州!此时实不宜再与刘备开衅!”
“主公!刘备虽据青州,然其示弱已久,今日虽救公孙瓒,亦不敢主动进犯。不如暂且罢兵,稳守冀州,广纳幽、并贤才,待实力恢复,再图青州不迟!”
“况且,主公已大败公孙瓒,威震河北,正当彰显海内楷模之气度,卖刘备一个人情,亦可显主公宽宏大量,非嗜杀之辈,于收揽人心大有裨益啊!”
袁绍听着谋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看着前方军容严整、士气高昂的青州军,再想想自己麾下士卒的疲惫和刚才的失利,满腔的怒火渐渐被理智压了下去。
他不得不承认,谋士们说得对。现在和刘备翻脸,确实不是好时机。公孙瓒已废,主要目的达到。不如顺势而下……
袁绍脸上的怒容渐渐收敛,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演技精湛,仿佛充满了无奈与惋惜:“玄德啊玄德!你总是这般妇人之仁!也罢!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饶公孙瓒一命!”
他声音提高,对着刘备和后方惊魂未定的公孙瓒道:“伯圭!今日若非玄德苦苦相求,我必不饶你!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起刀兵,祸乱苍生!”
说罢,他故作大度地挥挥手:“收兵!”
颜良、文丑等将虽有不甘,但军令如山,只得悻悻然整顿败兵,向后撤退。
刘备在马上微微躬身:“本初公深明大义,备感激不尽!他日必当登门致谢!”
袁绍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拨转马头,在众将簇拥下离去。只是转身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阴鸷。
看着袁绍大军缓缓退去,刘备这才松了口气。
他策马来到狼狈不堪、神情复杂的公孙瓒面前,翻身下马,伸出手,诚挚道:“伯圭兄,受苦了。青州虽小,尚有兄安身之地。请随备回平原,从长计议。”
公孙瓒望着刘备真诚的目光,想起自己之前的猜忌和傲慢,再对比此刻的穷途末路,百感交集,羞愧、感激、悲愤、无奈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握住了刘备的手:“玄德……兄……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