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混沌没过头颅的瞬间,张超以为自己会像被扔进绞肉机的钢筋,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可预想中的撕裂感没等来,反倒呛了口带着咸腥味的“水”——说是水,却比他在工地见过的液压油还稠,裹着他往某个方向坠,耳膜被低频轰鸣震得发疼,像有台老旧的打桩机在脑子里突突。
“操,星门后面是化粪池?”他骂了句,想摸腰间的归藏剑,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工装外套早不知被哪股乱流卷走了,只剩件洗得发白的背心,左肩那道旧疤在暗金色光芒里泛着诡异的白,像条冻僵的蛇。
坠落感突然消失,脚下撞上块滑溜溜的东西。张超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踩在片泛着磷光的巨大鳞片上——鳞片足有篮球场那么大,边缘卷曲如波浪,表面布满星图纹路,正随着某种呼吸缓缓起伏。
“这是……鱼鳞?”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金属般的冰凉,纹路里渗着粘稠的液体,闻着像海水混了青铜锈。
“吼——”
一声巨吼从下方传来,震得鳞片剧烈震颤。张超低头一看,魂差点飞了——他正站在一头鲲鹏的背上。那鸟首鱼尾的怪物浮在墨色海面上,脊背宽得像座小岛,每片鳞都比他整个人还大,呼吸时喷出的水柱直插云霄,在暗金色天幕上砸出漫天光点。
更邪门的是海水。本该流动的液体此刻像凝固的汞,密度大得惊人,他试着往海里扔了块从鳞片上抠下的碎屑,那碎屑竟像羽毛般飘在水面,没沉下去分毫。
“星门把老子扔进了水族馆?”张超扯了扯背心,冷汗混着海水往下淌。蛊丹在丹田突突跳,像在提醒他什么,左臂那道星图烙印突然发烫,烫得他龇牙咧嘴——这感觉,跟当初在三星堆摸鸮尊时一模一样。
鲲鹏突然猛地翻身!张超像被抛起的石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眼看要砸进那片“汞海”,他急中生智,抓住旁边一片垂落的鳍——那鳍边缘锋利如刀,割得他手心冒血,血珠滴在鳍上,竟像滴在烧红的铁板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
“原来你也怕疼?”张超笑了,死死攥着鳍不放。鲲鹏被激怒了,鱼尾狠狠拍向海面,墨色海水瞬间掀起巨浪,浪头不是往上涨,反倒往回收缩,凝成无数把冰锥,朝着他射来!
“娘的,还会玩花样!”他借着鳍的摆动翻身,躲开冰锥的瞬间,瞥见鲲鹏脖颈处有块鳞片颜色不同——那片鳞泛着暗紫色,比周围的鳞小一圈,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像被人用指甲抠过。
蛊丹突然剧烈搏动!张超脑子里闪过个念头:就是它!
他掏出藏在裤兜的青铜钥匙——这玩意儿倒是没丢,此刻正发烫。借着鲲鹏摆尾的力道,他像只猴子般顺着鳍往上爬,手心被割得血肉模糊,血珠滴在鲲鹏的皮肤上,激起一串串星点般的火花。
“再坚持会儿……”他咬着牙,左肩旧疤被牵扯得生疼,那是当年在工地被钢筋砸的,缝了七针,现在倒成了发力的支点。爬到脖颈处,他终于看清那片异色鳞片——上面竟刻着字!不是星宫的鬼画符,而是简体字,歪歪扭扭的,像个姑娘写的:
“逆鳞藏坐标,熵乳……”后面的字被磨掉了,只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形状跟他捡到的那只耳坠内侧的纹路重合。
是肖红!
张超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她来过这里,还留下了记号!
鲲鹏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猛地仰头嘶吼。低频声波像无数根针,扎得张超耳膜出血,他眼前发黑,却死死盯着那片逆鳞——归藏剑不在,那就用手!
他扑上去,左手按住逆鳞边缘,右手抠进那些指痕里,指甲缝瞬间被磨平,渗出血来。逆鳞比他想象的硬,像焊死在肉里,他咬着牙发力,蛊丹的能量顺着手臂涌过去,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逆鳞动了!
“给老子出来!”他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往外掰。逆鳞松动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指尖窜进体内,冻得他牙关打颤,同时,鲲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开始抽搐,鳞片上的星图纹路疯狂闪烁,像短路的灯泡。
“咔嚓!”
逆鳞终于被他掰了下来!巴掌大的鳞片在他手里泛着冷光,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星图坐标,最底下有行小字,用指甲刻的,很浅,却很用力:“星宫在骗他们,熵乳不是燃料。”
张超还没来得及细看,鲲鹏的身体突然开始虚化,墨色海水像被抽走的地毯,迅速退去。他站在虚空里,手里攥着逆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婴儿的哭声——跟第25章在星门另一端听到的一模一样!
哭声很近,仿佛就在耳边。他猛地回头,只见暗金色混沌中,隐约有个襁褓漂浮着,襁褓上绣着半朵玉兰花,跟肖红照片背面的图案分毫不差。
“阿萤?”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哭声停了。
就在这时,逆鳞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脱手。背面的星图坐标开始发光,最亮的那颗星,位置恰好对应着襁褓的方向。蛊丹在丹田疯狂旋转,一股信息涌入他的脑海:熵乳存于母体,星宫夺之防热寂……
“母体……”张超看着那襁褓,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刚想伸手去够,周围的混沌突然剧烈翻涌,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扯着他往后退。
“别他妈拉我!”他死死攥着逆鳞,另一只手朝襁褓抓去,指尖却只差了寸许——襁褓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逆鳞的纹路里,消失不见。
吸力越来越大,张超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冰凉的沙滩上醒来。逆鳞还攥在手里,背面的星图已经暗淡,只有“熵乳”那两个字还泛着微光。海浪拍打着礁石,腥咸的风吹过来,带着熟悉的臭氧味。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指痕里还嵌着逆鳞的碎屑,左肩的旧疤又开始发烫。远处的海面上,隐约有座孤岛,岛上似乎有座青铜色的建筑,轮廓像极了星宫的冰棺。
“肖红……”张超把逆鳞塞进背心,贴肉放着,像揣着块烙铁。他站起身,拍了拍满是沙子的裤子,朝着那座孤岛走去。
海浪在脚边翻涌,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碎片上——三星堆的雷劫、星门的密码、逆鳞上的指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
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但他知道,那片鳞上的字是肖红写的,那声婴儿啼哭是他们的羁绊,而他胸口的钥匙,迟早要打开那扇门。
毕竟,欠了十七年的玉兰花糖,总得亲手送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