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是非胸口憋着一股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个被戏耍的猴儿。
云萝遇险,他急得眼都红了,想也不想就扑上去,连压箱底的金光“变身”都豁出去了。
结果呢?拼死拼活,险些把保命的次数都用尽,到头来却被告知这只是一场考验?一场试探他有没有资格进那什么护龙山庄的测试?
居然还说他“判断力不足”?!
“判断你祖宗!”成是非一脚踹飞路边石子,气得牙痒。
“小爷我英雄救美、仗义出手,还不够‘忠肝义胆’?难道要眼睁睁看郡主挨打才叫有判断?什么狗屁道理!”
他越想越憋闷,只觉得一腔赤诚被人扔在地上踩。
那个铁胆神侯,看着威风,没想到这般不是东西!
还有那个冷脸怪归海一刀和那个看似温和的段天涯,居然合起伙来演戏骗他!
“呸!什么护龙山庄,一窝骗子!小爷不奉陪了!”他骂骂咧咧地在街上晃荡,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哟,这不是我们那位金光闪闪、威风八面的小英雄吗?
怎么,刚救完美人,没领赏没受封,倒在这儿踢石子撒气?这英雄当得也太憋屈了吧?”
成是非吓了一跳,猛地扭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瞧着有几分眼熟的男子正倚在墙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你谁啊?”成是非正在气头上,语气冲得很,“少多管闲事!小爷我心情不好,惹毛了连你一块揍!”
“火气倒不小。”沈浪也不恼,慢悠悠踱步上前,上下打量着成是非,眼神活像在瞧什么有趣玩意儿。
“让我猜猜——是不是满腔热血喂了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最后还得了个‘没脑子’的评语?”
“你!”成是非被戳中痛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可他刚抬手,眼前一花,那青衫男子不知怎的已闪到他身侧,一只手随意地搭上他肩头。
就这么轻轻一按,成是非顿觉半边身子一麻,蓄起的力道顷刻消散,拳头也软软垂了下来。
“年轻人,火气大伤身。”沈浪笑吟吟说着,另一只手却迅如电光,在成是非胸口、肋下几处不轻不重地点了几下。
成是非又惊又怒,想挣扎,却发觉自己在那只手下根本动弹不得。对方指尖所落之处,皆是他气息运转的关窍,点得他气血翻涌,难受欲呕,偏偏又没真伤着他。
“你干什么?!放开!”成是非只能吼叫。
“啧,根骨倒是绝佳,天生百脉俱通,是块练武的奇才胚子。”
沈浪一边像揉面团似的“查验”成是非,一边啧啧称奇,眼中放出发现宝藏般的光彩。
“就是这内力…杂是真杂,浑厚也够浑厚,可惜路子太野,像一锅乱炖,空有宝山而不懂雕琢,十成力使不出六成,浪费,太浪费了。”
他松开手,又捏了捏成是非的臂膀,感受着那经历金身变身后仍潜藏于血肉中的强韧力量,点了点头:
“嗯,这筋骨,这底子…古三通那滑头,别的不行,生儿子的本事倒是一流。”
成是非正揉着发麻的肩头,一听这话猛地抬头,眼瞪得滚圆:“你…你认识古三通?!你还知道他?!”
“岂止认识。”沈浪负手而立,笑容高深莫测。
“你那身金刚不坏神功,还有这身杂乱却雄厚的内力,不都是他留给你的?说起来,贫道和你爹,也算是老交情了。”
他凑近些,瞧着成是非那双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慢条斯理道:“不然你以为,你运气就那么好,能白捡他的传承?”
轰——!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进成是非脑海!
他…他是古三通的儿子?!那个大魔头古三通?!那个被关在天牢底二十多年、他只在最后时刻见过一面的人…竟是他爹?!
“不…不可能!”成是非下意识反驳,声音却发颤,“你胡说!我…我怎么可能是…”
“怎么不可能?”沈浪打断他,“若非父子血脉,古三通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岂会轻易将毕生功力和武功尽数传你?”
成是非如遭雷击,呆立原地,脑中乱成一团…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离谱,却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瞧他这副模样,沈浪脸上戏谑稍敛,拍了拍他肩膀:“小子,认了吧。你就是古三通的种,如假包换。”
成是非失魂落魄,怔怔不语。
沈浪却忽然眉头微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细微的异样,手指又一次搭上成是非手腕。
这一次,他渡入一缕极细微精纯的真气,如灵蛇探穴,深入成是非经脉深处,仔细感知那浩瀚内力的最核心本源。
片刻后,沈浪眉头越皱越紧,眼中闪过真正的讶异。
“不对…”他松开手,喃喃低语。
“什么不对?”成是非还沉浸于身世冲击中,下意识问。
沈浪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是你的功力不对。”
“依我所料,古三通那身修为虽远不及贫道,却也算登峰造极。
他若以灌顶或其他秘法将毕生功力传你,其总量与精纯度,绝不该仅止于此…”
沈浪摩挲着下巴,眼神变幻:“你如今所显出的力量,磅礴有余,精纯不足,倒像是…只得了其中最‘粗犷’的一部分。而那最核心、最精纯的本源,似乎…有所缺失。”
他猛地盯住成是非:“小子,你确定见到古三通时,他已死透了?亲眼所见?毫无可疑?”
成是非被他严肃语气弄得发毛,结结巴巴回忆:“我…我当时吓慌了…他就坐在那儿,低着头,没…没气了…我觉得他是死了…后来神侯也来了,也确认了…”
“朱铁胆确认的?”沈浪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倏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他不再看一脸懵的成是非,转身望向护龙山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楼阁,直视那森严建筑的深处。
“古三通…你这滑头,莫非还留了一手?玩了出金蝉脱壳?还是说…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截走了你最精华的那部分‘果实’?”
沈浪轻声自语,脸上笑容越发深邃难测。
“这局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