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余烬微光与暗潮初涌
青州大学看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距离晶璧界毁灭、林守墨团队险死还生已过去一周。校园内因空间交织而产生的异常扭曲感基本消失，那些不祥的灰雾也荡然无存。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学生们抱着书本穿梭于教学楼之间，仿佛之前的一切惊心动魄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在这份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林守墨站在辅导员办公室的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外伤在“枢”之力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及现代医学的辅助下已无大碍，但过度透支带来的内在虚弱感依旧萦绕不去，仿佛身体里被挖空了一块。更沉重的是心境，一个世界的毁灭在他灵魂上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那份源自“界定存在”本质的共鸣，让他对“消亡”有了更深切、也更痛苦的认知。
他体内的“枢”之力，在经历了异界规则洗礼和濒死考验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温顺与守护，而是多了一丝历经磨砺后的锋锐，以及一种……对“虚无”更加深刻的警惕与对抗性。它运转得比以前更加凝练，但也更加沉寂，如同在积蓄着什么。
桌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秦清刚刚发来的加密信息：“‘锚点’物品能量已彻底消散，无法再次定位。暗渊残余势力清理工作基本结束，但核心人员（包括墨渊）踪迹全无，怀疑已转移或潜伏。白夜行踪不定，‘种子’安全等级待评估。保持警惕。”
墨渊消失，白夜蛰伏，暗渊化明为暗。这一切，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图书馆，古籍修复室内。
这里被临时划为了特殊研究区，由秦清协调，玄圭坐镇。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特殊药水的气味，几盏无影灯提供着稳定的照明。房间中央的桌子上，铺着从晶璧界带回的一些碎片——几块失去光泽的水晶壁垒碎屑，以及一些记录了那个世界最后信息的、由特殊能量凝结的残破符文拓片。
赵明宇鼻梁上架着一副新的战术目镜，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几台经过他魔改、能够捕捉并解析微弱能量波形的设备。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构建出复杂的三维模型。
“能量衰减曲线符合高阶世界崩坏模型，规则碎片化程度极高……这些符文结构，与已知的任何道法、巫术体系都迥然不同，其底层逻辑更接近于……直接描述世界基础规则？”赵明宇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光芒。
苏小婉坐在一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她轻轻抚摸着那些冰凉的水晶碎屑，闭着眼睛，努力捕捉着其上残留的、属于晶璧界的“回响”。她的灵觉在经历了异界毁灭的冲击后，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也更加……坚韧。
“悲伤……还有……不甘……”她轻声说着，眉头微蹙，“这些碎片里，还残留着那个世界意识最后的情绪碎片。它在消亡前，似乎将一部分信息……封存在了这些最坚硬的物质核心。”
陈昊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体内的纯阳罡气对这些死物毫无反应，打架他在行，但这种精细的研究工作让他头大。他只能负责帮忙搬动设备，或者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充当护卫的角色。
“我说，研究出啥了没？能找到墨渊那老小子躲哪儿去了吗？”他有些不耐烦地挠头。
玄圭的玉简悬浮在桌子正上方，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所有研究物品。“急什么，莽夫。一个世界的遗产，岂是那么容易解读的？墨渊狡猾如狐，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他顿了顿，玉简转向苏小婉感知的那块水晶碎屑，“不过……这小丫头的感知或许没错。世界意识在最终时刻的‘执念’，有时会比任何主动记录的信息都更接近真相。”
就在这时，赵明宇突然“咦”了一声，快速敲击键盘，将一段极其微弱、几乎被噪声淹没的能量波动信号放大、滤波。
“捕捉到一段重复的、非自然产生的谐振信号！来源……指向这块最大的水晶碎屑内部！”他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信号结构……很像是一种……求救？或者说……坐标广播？”
所有人都是一怔。一个已经毁灭的世界，还在发出信号？
青州大学后山，废弃的天文观测台。
这里人迹罕至，荒草丛生，废弃的圆顶建筑在夜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白夜选择这里作为他临时的“实验室”。
观测台内部被他简单清理过，中央的地面上，用那种惨白色的、带着混沌星点的血液绘制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阵图。阵图的核心，正悬浮着那颗“源点之种”，温暖纯净的光芒与下方冰冷诡异的阵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白夜盘坐在阵图前，猫瞳紧闭，周身缭绕着淡淡的惨白幽光。他的意识完全沉入了对“源点之种”的探究之中。
与林守墨等人感知到的纯粹生机与希望不同，白夜在这颗种子内部，“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看到了晶璧界从诞生到繁荣，从巅峰到衰亡的无数时光剪影；看到了生命形态的万千演化，文明智慧的璀璨火花；更看到了在暗渊侵蚀下，世界规则如何被扭曲、生命如何被腐化、最终一切如何走向寂灭的完整过程。
这不仅仅是一颗生命的种子，更是一个世界从生到死的……“记录簿”。
而最吸引白夜注意力的，是在那毁灭的终点，与“源点之种”一同被保存下来的，还有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寂灭”本身融为一体的……黑暗印记。那印记的气息，他无比熟悉——属于暗渊，但又有些许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本源。
“果然……”白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墨渊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吞噬。他在‘采集’……采集不同世界在面对终极虚无时的‘反应’，采集它们的‘恐惧’、‘不甘’、‘挣扎’以及……最终的‘印记’。晶璧界，是他完美的样本之一。”
他试图用自己的混沌之力去触碰、解析那丝黑暗印记。然而，就在他的力量与之接触的瞬间——
嗡！
他身下的惨白阵图猛地一亮！“源点之种”的光芒剧烈闪烁，一段混乱、破碎、充满了极致绝望与疯狂意志的画面，如同洪流般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那是一片无垠的黑暗虚空，无数世界的泡影在其中生灭。一个模糊而伟岸的身影（墨渊？）站立在虚空的中心，手中托举着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黑暗印记与挣扎灵魂构成的复杂造物。那造物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息，仿佛是一切存在的对立面，是终极的“归墟”之器。而在那身影旁边，白夜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股力量，一股与他自身本质同源，却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充满恶意的混沌！
“！！！”
白夜猛地睁开眼睛，猫瞳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周身幽光剧烈波动，甚至有一瞬间的失控，将周围的地面侵蚀出细密的裂纹。他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额角渗出冷汗。
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带来的冲击，远超他的预料。墨渊的计划，以及那与他同源却充满恶意的混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恐怖的真相。
“采集万界归墟之印，锻造终极之器……引来真正的‘混沌’……呵呵……哈哈……”白夜低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与前所未有的凝重，“墨渊啊墨渊，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不……你是在拉上所有存在为你那疯狂的理想陪葬！”
他低头看向手中依旧温暖纯净的“源点之种”，眼神复杂。这颗种子，既是希望的火花，也可能是指引毁灭的信标。
林守墨接到赵明宇的紧急通讯，立刻赶到了图书馆古籍修复室。
“林老师，你看这个！”赵明宇将处理后的信号波形和初步分析结果展示给他看。“这段信号虽然微弱，但结构非常特殊，它不是在向外广播，更像是一种……指向性的共鸣！它在呼唤着什么，或者……在指向某个特定的‘位置’！”
苏小婉也补充道：“我试着用灵觉追踪这种共鸣的指向，它非常模糊，断断续续，但大致方向……似乎指向我们世界的……外部？或者说，某个更高的维度层面？”
玄圭的玉简光芒闪烁，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指向性共鸣……呼唤……小子，情况可能比我们想的更麻烦。这或许不是晶璧界意识的求救，而是……它在毁灭瞬间，其核心规则被某种力量‘标记’和‘连接’后，产生的被动反应。就像被插上了信标。”
“信标？”林守墨心中一寒，“谁的信标？”
“还能有谁？”玄圭冷冷道，“墨渊，或者他背后的‘暗渊’。他们吞噬世界，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能量，更是为了……定位？或者说，构建某种‘地图’？”
就在这时，林守墨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窗外后山的方向。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体内沉寂的“枢”之力莫名躁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强大、充满混乱与危机感的混沌气息一闪而逝——是白夜！
几乎同时，他的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归墟之宴’将启，信标已亮。”
信息发送后，号码瞬间变成了空号。
林守墨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文字，又看了看赵明宇发现的信号分析图，以及苏小婉感知到的共鸣方向。
晶璧界的余烬中隐藏着信标，白夜发出了警告，墨渊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短暂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暗潮，已不再是潜伏，而是开始显现出它狰狞的轮廓。下一场风暴的矛头，会指向哪里？
林守墨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银芒隐现，疲惫被决然取代。
“明宇，继续分析信号，尝试破译其指向的具体坐标。小婉，集中灵觉，监控任何可能与信号共鸣相关的异常空间波动。陈昊，随时待命。”
他顿了顿，沉声道：
“另外，想办法……联系白夜。”
他知道，与虎谋皮的交易，必须继续下去了。因为这一次，他们面临的，可能是席卷所有世界的“归墟”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