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镜影初现
青州大学的秋日，总带着一种被时光滤过的柔和。梧桐大道上，巴掌大的叶片从深绿渐染成焦糖色，边缘蜷曲着细小的枯黄纹路，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积起薄薄一层，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正午的阳光穿过疏朗的枝桠，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金，落在抱着课本匆匆走过的学生肩头 —— 有人穿着浅杏色针织衫，袖口沾着半片梧桐叶；有人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侧挂着的钥匙串叮当作响；还有情侣并肩走着，男生偷偷把女生的手揣进自己的卫衣口袋，女生笑着捶了他一下，声音轻得像羽毛。
这片看似寻常的校园烟火气里，林守墨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穿了件深炭灰色的连帽外套，布料是基地特制的、能微弱屏蔽能量波动的材质，拉链拉到胸口，遮住了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暗金色纹路 —— 那纹路像凝固的岩浆，在皮肤下流淌时会泛出极淡的光泽，此刻却被刻意压制，只在领口偶尔露出的缝隙里，能看到一丝近乎金属反光的痕迹。他的步伐不快，鞋底碾过落叶时没有停顿，却也没有发出声音，仿佛身体与周围的空气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走近些看，会发现他的状态比表面更疲惫。眼尾有淡淡的青黑，是长期维持体内力量平衡导致的精神透支；原本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只有在看到两个学生为了一道数学题争论时，瞳孔里才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 “林老师” 的温度，随即又被更深的沉静覆盖。
他的感知像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铺开。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香、食堂飘来的饭菜味，还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 “协议” 的冰冷残留 —— 那是数月前 “摇篮” 侵蚀时留下的痕迹，虽已稀释到近乎无，却仍能被他体内融合的 “协议” 逻辑捕捉到。这种残留像细小的刺，时刻提醒着他：所谓的 “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后的短暂喘息。
口袋里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是基地发来的低优先级报告。他指尖划过屏幕，目光扫过 “女生宿舍 7 号楼 315 寝室”“夜间异响”“穿衣镜” 几个关键词时，脚步微微顿了顿。
若是半年前，他或许会把这归类为学生间的玩笑 —— 宿管阿姨总爱传些 “某栋楼的镜子会发光”“深夜走廊有脚步声” 之类的闲话，最后大多是水管老化、风穿窗户的误会。但现在，他的感知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抬头望向女生宿舍区的方向，7 号楼就在不远处，红砖墙上爬满了半枯的常春藤，藤蔓的枯叶像褐色的鳞片，贴在砖缝里。阳光照在楼体西侧，东侧却像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阴影，不是云层造成的，而是某种…… 空间层面的 “不协调”。
林守墨把连帽衫的帽子轻轻拉上，遮住了额头，转身朝着 7 号楼走去。
7 号楼的楼道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女生们常用的薰衣草洗衣液香气，二楼转角处还贴着一张泛黄的 “节约用水” 标语，边角卷了起来。宿管张阿姨坐在值班室里，戴着老花镜织毛衣，毛线是鲜艳的玫红色，针脚有些歪歪扭扭。看到林守墨进来，她放下毛线针，笑着起身：“林老师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又有学生调皮了？”
“张阿姨，315 寝室的同学说最近夜里有异响，我过来看看。” 林守墨的声音放得温和，刻意压下了体内力量带来的低沉共鸣，“她们现在在寝室吗？”
“在呢，晓芸请假回家了，剩下三个丫头中午没出去。” 张阿姨领着他往三楼走，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说是什么镜子响，我去查了两回，啥也没有，估计是她们小姑娘胆儿小，听岔了。”
刚踏上三楼的台阶，林守墨的眉头就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股 “剥离感” 更清晰了。不是触觉上的，而是感知层面的 —— 光线在这里似乎慢了半拍，他看到窗外的梧桐叶飘落时，影子在地面的移动有细微的延迟；张阿姨的脚步声 “嗒嗒” 响着，却像隔着一层薄纱，听起来有些发虚。更奇怪的是，他的指尖传来一阵极淡的凉意，那是体内 “协议” 逻辑在自发运转，试图解析周围空间的规则 —— 这通常只在遭遇 “协议” 相关异常时才会出现。
315 寝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生们压低的说话声。林守墨敲了敲门，门内的声音瞬间停了，过了几秒，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是李萌，舍长。她穿了件印着小熊图案的粉色睡衣，头发用皮筋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的额头有些泛油，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显然是没睡好。看到林守墨，她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连忙把门拉开：“林老师？您怎么来了？快进来！”
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靠门的两个书桌收拾得很整齐，书本摞得像小山，台灯旁放着多肉盆栽；靠窗的两个书桌稍乱些，一个摆着没吃完的薯片袋，另一个的椅子上搭着几件换下来的衣服。阳光从朝南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块明亮的光斑，光斑边缘，立着一面等人高的落地穿衣镜。
就是这面镜子。
镜框是复古的黄铜色，上面刻着缠枝莲纹，花纹的凹槽里积了些灰尘，显得有些旧；镜面擦得很亮，能清晰地映出房间里的一切 —— 李萌紧张的表情、另外两个女生探出头的样子，还有林守墨自己站在门口的身影。
但在林守墨的感知里，这面镜子像一个沉睡的 “奇点”。镜面周围的空气流动得异常缓慢，光线落在镜面上时，不是直接反射，而是有极细微的 “滞留”，仿佛被镜面悄悄 “吸” 走了一点；更让他警惕的是，他能感觉到镜面在散发一种极其微弱的 “虹吸场”，不仅吸光线、吸声音，还在吸某种更抽象的东西 —— 比如李萌身上的焦虑情绪，比如另一个女生指尖无意识的紧张颤动，这些细微的 “情绪碎片”，正像水汽一样，朝着镜面汇聚。
“林老师，您坐。” 李萌拉过一把椅子，又给另外两个女生使了个眼色，“这是小雅，这是琪琪。”
叫小雅的女生穿蓝色睡衣，头发披散着，眼神有些躲闪，双手紧紧攥着睡衣下摆；琪琪则戴着黑框眼镜，推了推眼镜，小声说：“林老师，您是来问镜子的事吗？其实…… 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林守墨没坐，而是走到镜子前，停下脚步。他的影子映在镜中，和现实中的他一模一样 —— 深灰色外套，拉到胸口的拉链，甚至眼底的疲惫。但他注意到，镜中影子的动作比他本人慢了一瞬 —— 他抬手时，镜中的影子迟了半秒才抬起手。
“这镜子是李晓芸同学买的？” 林守墨的指尖离镜面还有一厘米，就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不是玻璃的冷，而是像摸到了冰块，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对，上个月她去校外的复古集市淘的，说才花了五十块，特别值。” 李萌凑过来说，“她还说这镜子照人特别清楚，我们之前也觉得没什么，就是…… 这一周开始，总听到响声。”
“什么样的响声？” 林守墨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镜面。
就在触碰的瞬间，他体内的力量突然波动了一下。胸口的 “星火” 意志微微发热，像被唤醒的火苗，传递出本能的警惕；而 “协议” 逻辑则在太阳穴附近泛起极淡的蓝光，开始快速运转，试图解析镜面的结构 —— 但解析失败了，镜面像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探过去的 “协议” 信号，没有留下任何反馈。
“就是…… 滋滋的，像电流声，又像指甲划玻璃。” 小雅终于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每天半夜都会响，我们查了水管，也查了窗户，都没问题。”
“还有……” 李萌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前天晚上，小雅半夜醒了，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对她笑了。她当时吓得不敢动，第二天问我们，我们都没听到动静，还以为她做梦了。”
镜中倒影自主行动？
林守墨的心沉了一下。这不是简单的 “灵异”，而是规则层面的异常。镜面在吸收了足够的 “信息碎片”（光线、声音、情绪）后，开始产生某种 “活性”，这种活性不是生命，而是规则的 “扭曲映射”—— 就像一张纸被对折，现实与镜中的倒影，开始出现不该有的 “交叉”。
他尝试将一缕极其微弱的神念探向镜面。这缕神念没有任何属性，只是纯粹的 “感知触角”，但刚碰到镜面，就像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了。紧接着，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远的叹息，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里，带着一种古老而空洞的疲惫。
“这镜子暂时不要用了。” 林守墨转过身，表情严肃起来，“找块布把它罩上，李晓芸同学回来之前，不要靠近它。”
看到他凝重的表情，三个女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李萌连忙点头：“好！我们现在就找布！”
林守墨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走到楼道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315 寝室的方向，那股 “剥离感” 还在，而且比刚才更清晰了 —— 镜面的 “虹吸场”，似乎因为他的触碰，变得更活跃了。
教职工宿舍在校园西侧，是一栋老楼。林守墨的房间在三楼，面积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书桌上放着几本翻旧的教案，旁边是基地特制的能量监测仪，屏幕上显示着微弱的波动，代表他体内力量暂时稳定。
他没有开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调息。体内，“协议” 的冰冷逻辑与 “星火” 的灼热意志像两条纠缠的蛇，在经脉里缓慢流动，中间夹着一缕微弱的 “混合能量”，像缓冲带一样维持着平衡。这种平衡极其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崩溃，所以他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打坐，用精神力 “梳理” 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校园里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远处路灯的 “嗡嗡” 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
突然，一阵剧烈的心悸猛地将林守墨从入定中惊醒！
不是体内力量冲突带来的疼痛，而是一种源自外界的、尖锐的 “警报”—— 他能感觉到，7 号楼方向传来一阵极其短暂的空间撕裂感，像一张纸被突然撕开，随即又合上；紧接着，是几声极其微弱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只响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
出事了！
林守墨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影像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穿过没有开灯的房间，拉开门冲了出去。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啪” 地亮了，又在他身后熄灭。他跑得很快，深灰色外套被风吹得鼓起，领口露出的暗金色纹路泛出淡淡的光，体内的力量开始快速运转，做好了应对危机的准备。
7 号楼的宿管室亮着灯，张阿姨正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手里攥着手机，显然是听到了动静。看到林守墨冲过来，她连忙迎上去：“林老师！不好了！315 寝室…… 有声音！”
三楼楼道里已经围了几个被惊醒的女生，她们穿着睡衣，抱着胳膊，脸上满是恐惧，指着 315 寝室的方向，小声议论着。315 寝室的门紧闭着，门缝底下，透出一种不自然的幽光 —— 不是灯光的白色，也不是月光的银色，而是像水波一样的淡蓝色，在黑暗中轻轻晃动。
林守墨走到门前，没有敲门。他能感觉到门内的空间已经彻底 “扭曲”，那股 “剥离感” 变得极其强烈，仿佛门后是另一个世界。他伸出手，按在门锁上，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力量，轻轻一吐。
“咔嗒” 一声轻响，门锁内部的结构被震碎，门应声而开。
门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寝室里的空间像被揉皱的纸，原本整齐的书桌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椅子倒悬在天花板上，书本、薯片袋、衣服像失重一样飘在空中；阳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而冰冷的光线，从四面八方照进来，将所有物体的影子拉得很长，边缘模糊，像融化的墨；而房间中央，那面落地穿衣镜悬浮在半空中，镜面不再是映照现实，而是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漩涡，漩涡里翻滚着淡蓝色的光带，像极薄的冰。
更让人恐惧的是，漩涡中隐约能看到几个身影 —— 是李萌、小雅和琪琪！她们的身体被淡蓝色的光带缠绕着，像被蛛网困住的蝴蝶，表情扭曲，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挣扎着，身体随着漩涡的转动，一点点被往深处拖。
李萌的小熊睡衣被光带扯得变形，她的眼睛瞪得通红，看到门口的林守墨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朝着他伸出手，嘴唇艰难地蠕动着，像是在喊 “救我”，但声音被漩涡彻底吞噬了。就在林守墨准备冲上去时，她的身影猛地一顿，然后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彻底消失在漩涡深处，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粉色睡衣碎片，在漩涡边缘飘了一下，也被吸了进去。
小雅和琪琪的情况更糟，她们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透明，像水汽一样，随着漩涡的转动，一点点淡化，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鬼…… 鬼啊！” 门口的女生们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往后退，有人甚至腿软地坐在了地上。
林守墨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得像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镜面背后连接着一个 “镜像空间”—— 那个空间的规则与现实完全相反，时间流速不同，物理定律失效，甚至连 “存在” 的定义都不一样。更危险的是，这个空间对 “异质力量” 有着强烈的排斥 —— 他体内的 “协议” 和 “星火” 力量，在这里运转得异常滞涩，像是被粘稠的胶水裹住了。
但他没有选择。李萌她们还活着，只是意识被空间规则压制了，再拖延下去，她们的身体和意识都会被镜像空间彻底同化，变成空间的一部分。
林守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力量的躁动。他朝着悬浮的镜面漩涡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都会泛起一圈淡蓝色的涟漪，仿佛踩在水面上。周围飘着的书本、衣服擦过他的肩膀，带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像死人的手。
在他的手触碰到漩涡边缘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传来，将他的身体往前拉。他没有反抗，顺着这股吸力，身体像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漩涡。
镜面轻轻荡漾了一下，恢复了悬浮的状态，只是漩涡中心，多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色光泽，像一颗被遗忘的星星，一闪而逝。门口的女生们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和那面不断旋转的镜子，吓得连哭都不敢出声了。
穿过漩涡的瞬间，林守墨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洗衣机的滚筒里。无数破碎的影像在他眼前闪过 —— 倒悬的校园、扭曲的树木、反着写的 “青州大学” 校牌，还有无数张模糊的脸，都是他曾经教过的学生，却都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耳边充斥着混乱的声音，有女生的哭声、男生的笑声、黑板擦的摩擦声，这些声音都被倒过来播放，听起来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几秒钟后，他的双脚终于落在了 “实地” 上。
他站稳身体，环顾四周。这里确实是 315 寝室，但一切都透着 “颠倒”—— 上床下桌的床架倒悬在天花板上，床垫朝下，床单垂下来，像挂着的幕布；书桌上的书本倒放着，字是反的，笔倒插在笔筒里，笔尖朝上；窗户外面不是校园夜景，而是一片不断流动的暗色混沌，混沌里偶尔会闪过几缕淡蓝色的光带，像游过的鱼。
光线不知从何而来，苍白得像医院的手术灯，照在身上没有任何温度，反而让人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寂静，呼吸时能感觉到喉咙里有阻力，像是吸进了细小的棉絮；说话的声音也传不出去，刚到嘴边就被周围的空气吸收了，只剩下嘴唇的动作。
林守墨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一缕暗金色的光芒刚在指尖亮起，整个空间就猛地一震！倒悬的床架开始剧烈摇晃，床垫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书桌上的书本 “哗啦” 一声全掉了下来，在空中漂浮着，书页快速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窗外的暗色混沌也变得狂暴起来，翻涌的速度加快，淡蓝色的光带像鞭子一样抽打在窗户上，发出 “啪啪” 的响声。
一股强大的压制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厚重的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这个空间在 “排斥” 他 —— 排斥他体内不属于这里的力量，排斥他这个 “外来者”。
他收回力量，空间才渐渐平静下来。看来，在这里不能强行使用力量，只能另想办法。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很快就找到了李萌、小雅和琪琪。
李萌坐在靠窗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面前悬浮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镜子里映着的不是她现在的样子，而是穿着一身白色蕾丝礼服的她 —— 礼服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上面缀着水晶，她的头发盘得很高，戴着珍珠项链，周围簇拥着一群模糊的人影，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李萌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大，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点，她的身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像被水汽笼罩着，每看镜中的自己一秒，身体就透明一分。
小雅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双手抱头，身体剧烈颤抖着。她周围的空气中，不断浮现出破碎的画面 —— 一张写着 “不及格” 的试卷，上面的红叉刺眼；导师皱着眉头批评她的样子；几个女生背着她说话，眼神里带着嘲讽。这些画面像黑色的雾气，缠绕在她身上，雾气越来越浓，已经遮住了她的肩膀，她的皮肤开始变成灰黑色，像是被雾气侵蚀了。
琪琪则站在一面贴在墙上的小镜子前，镜子里映着一个男生的背影 —— 男生穿着蓝色运动服，背着双肩包，是她暗恋了很久的同班同学。琪琪看着镜中的背影，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却没有留下痕迹，直接消失了。她的身体已经透明到能看到后面的墙壁，双手按在镜面上，像是想抓住镜中的人，却只能穿过冰冷的玻璃。
她们都被困在了自己的 “执念” 里 —— 李萌渴望被关注，小雅恐惧失败，琪琪沉迷暗恋。这面镜子不仅吞噬她们的身体，还在放大她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恐惧，将这些情绪实体化，变成困住她们的牢笼。
林守墨走到李萌身边，尝试用精神力唤醒她。他凝聚起一缕带着 “清心” 效果的神念，轻轻碰了碰李萌的额头。神念刚接触到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 —— 那是镜像空间的规则在保护这些 “执念牢笼”，不允许外来者破坏。
李萌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继续痴迷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
常规手段无效。
林守墨皱起眉头，开始思考对策。镜像空间的核心应该是那面落地镜，但现在落地镜不见了，显然是隐藏在了空间的某个地方。他需要找到核心，打破空间规则，才能救出她们。
他尝试再次调动力量，这次不是攻击，而是防御 —— 他在身体周围凝聚起一层薄薄的暗金色护罩，护住自己的意识。护罩刚形成，房间中央的空气就开始扭曲，淡蓝色的光带汇聚过来，形成了一面新的镜子 —— 正是那面落地镜！
镜面缓缓转动，最终对准了林守墨。
镜中的影像开始变化，不再是倒悬的寝室，而是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样子。
那人穿着一身染血的道袍 —— 道袍是天枢府的制式，原本是纯白色，现在却被暗红色的血迹染透了，袖口和下摆有撕裂的口子，露出的皮肤是青灰色的。他的头发很乱，遮住了额头，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嘴角挂着血迹，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林守墨的呼吸猛地一顿。
镜中的人，是他自己。是天枢府覆灭那天的他。
那天，天枢府被黑色阴影袭击，师父把他推开，让他 “活下去，藏好”，自己却被阴影吞噬；同门师兄弟为了保护他，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道观的青石板；他躲在柴房里，透过门缝看到黑色阴影吞噬一切，听到师父最后的惨叫声，却不敢出来，只能死死捂住嘴，任由眼泪流下来。
那是他最痛苦、最恐惧的记忆，是他一直试图掩埋的 “心魔”。
镜中的 “他” 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响起，直接传入林守墨的意识：“你不是想藏吗？怎么敢出来了？”
林守墨的身体僵住了。体内的力量因为这道声音，开始剧烈波动 ——“协议” 的冰冷感快速蔓延，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星火” 的温热感在胸口膨胀，却带着一丝犹豫，仿佛也在质疑他现在的选择。
他知道，这是镜像空间的陷阱。空间通过读取他的记忆，制造出了他的 “心魔镜像”，目的是击溃他的意志，让他也被困在这里，变成空间的一部分。
但他没有退缩。
他看着镜中那个充满绝望的自己，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力量渐渐稳定下来。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直面自己的过去，才能打破这个牢笼。
林守墨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暗金色的光芒，不是攻击，而是带着 “接纳” 的意味，朝着镜面伸去。
镜中的 “他” 看到这一幕，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更加狂暴，身体周围的血迹开始扩散，像是要从镜中冲出来。
一场属于林守墨的、与自己的战斗，即将开始。而在他身后，李萌、小雅和琪琪的身体还在不断透明，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