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建业城外三骑疾驰而行。我伏在马背上，风掠过耳畔，身后李铮与太史亨紧随。昨夜那纸密报仍在袖中，字迹已有些模糊，但“豫章豪族聚众拒税”八字如钉入脑。陆逊刚赴江口，朱桓才上城垣，江东根基未稳，不容半点疏漏。
行至鄱阳湖畔，天光初透。我勒马停步，湖面雾气浮动，远处渔舟隐约。太史亨翻身下马，抱拳候命。
“你带两辆突击车，巡行豫章三县。”我从怀中取出令符，“不许开火，不许抓人。每到一城，鸣喇叭三声，张贴告示，宣我政令——田归耕者，税依实纳，凡抗令不缴者，视同叛乱。”
他接过令符，目光沉定：“只亮兵威？”
“正是。”我盯着湖面，“他们怕的不是官，是乱。你车轮滚滚而过，让他们看见铁甲未退，自然低头。”
他翻身上马，不再多问，领命而去。我目送三人远去，转身再上马，直驱荆州。
江陵城门开启时，晨雾正收。马良已在府前等候，蒋琬立于阶下，手中捧着一叠文书。我下马未语，径直入厅。
“荆南四郡，荒田逾八万顷。”马良开口便报，“流民多藏山林，闻官则逃。昨日零陵有吏强征旧税，激起民变，虽已压下，然人心更惧。”
蒋琬递上账册：“仓廪所存，不过三万石，若全数放赈，撑不过两月。”
我翻开册页，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良久，合上。
“传令下去，三件事。”我起身，声音不高，却满堂俱静，“第一，凡蜀军将士，不得占民屋、夺民田，违者以军法论。第二，旧吏愿出者，原职暂留，待查清后再定去留。第三——”我顿了顿，“凡流民归耕者，官给种子、耕牛，所垦荒地，立册为业，三代不加赋。”
厅中一时无声。
李铮皱眉：“将军，若人人皆来领牛种，仓中粮秣何以为继？”
“粮不够，便去借。”我望向蒋琬，“向成都请调五万石，再向交州购粟三万石。钱从何处出？兵工厂扩建，热武器量产，将来北伐，少死一兵，胜过千石粟。”
蒋琬低头记录，笔未停。
“明日，我亲去江陵外三十里荒田，召流民议事。”
次日午时，荒原之上搭起简易木台。百余流民围立，衣衫褴褛，多有妇孺搀扶老者。李铮率十名兵士守于四周，不持刀，只背步枪。
我立于台前，手中捧一卷黄纸。
“此地三十里内荒田，今日起归耕者所有。”我扬声，“官府立册，永不夺田。每户给稻种两石、耕牛一头，秋收后还牛，种粮免还。”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老农颤声问：“当真？前年吴吏也说给牛，结果牛未到，反征三倍税。”
“我以孔明之名立誓。”我从袖中取出木牌，交予李铮，“立碑于此，书‘耕者有田’四字。若有违令，天诛地灭。”
李铮当即命人取木刻字，钉于田头。两名兵士牵来耕牛，分发种子。人群骚动片刻，终有人上前领物。
我转身对随行小吏：“今日起，每县设农政使一名，直属州府。但凡延误放粮、阻挠分田者，不论品级，当场罢免，押送江陵受审。”
回城途中，马良策马追上：“周昭已到任，愿主理荆南清田。”
“他来了？”
“带来了吴时全境田籍副本，字迹工整，条目无缺。”马良道，“此人不善言辞，但做事极细，百姓称其‘账中不差一粒米’。”
我点头：“命他为清田总办，调旧吏二十人，三月内完成四郡勘验。旧契为凭，实地核对，不得强改。”
三日后，我亲赴江陵西郊兵工厂。
昔日作坊低矮，炉火零落，工匠十余人，手工压弹，月出不过三千发。我步入车间，脚踩碎屑，墙上挂着几枚变形弹壳。
“拆了。”我说。
众人一愣。
“旧坊全拆，按图重建。”我从系统空间取出图纸，铺于案上，“建标准化车间，设冲压、装药、质检三线。水力锻锤从上游引渠驱动，模具统一尺寸，日可产子弹五千发。”
一名老匠人迟疑：“将军，这……铁料从何来？”
“成都运铁，交州购铜，我已下令。”我指向图纸，“先建一条线，半月内试产。若成，再扩炮弹、手雷产线。”
我又召李铮：“从神机营抽调五百老兵，组建教官团。分三科——射击、战术、纪律，每期训新兵万人，三月一期，年可成军三万。”
他肃然领命。
一月后，我再至兵工厂。新车间已立，铁梁横架，水轮转动，冲压机轰然作响。李铮手持新产步枪，试射十发，无一卡壳。
“子弹日产已达四千八百发。”他递上记录，“下月可达六千。”
我接过枪，沉甸甸的，枪管泛着冷光。这不再是零星奖励的武器，而是真正能支撑大军的利器。
又五日，太史亨自豫章归来。
“八县豪族，尽数缴税。”他入厅禀报，“见突击车入城，喇叭鸣响，皆出城迎候。有老者跪地献册，言‘愿遵新法，永不再叛’。”
我颔首：“传令，凡首年实缴者，减税一成，以示信。”
此时，马良亦报：“荆南四郡田籍初定，归耕流民逾两万，垦荒田五万余顷。周昭亲赴各县，百姓围道称颂。”
蒋琬呈上新册：“财政可支三年，若秋收如期，明年反可上供。”
我立于州府议事厅，沙盘横陈。长江南北，城池星罗棋布。姜维、魏延、太史亨分领新军十万人，编为十团，驻于江陵、公安、夏口、柴桑。
李铮立于侧：“教官团已训第一期新兵，三日后校场演武。”
我执笔蘸墨，在沙盘北侧缓缓圈出宛城、洛阳。
“南方一统，非为安逸。”我低声，“休养生息，只为一战。”
厅外鼓声传来，是巡更的号令。五辆突击车分巡四门，铁轮碾过青石，声响沉稳。
我放下笔，抬头望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