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
林潇南依旧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紧紧挨着韩彻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身边人沉稳的气息和温热的体温里。她甚至无意识地用手指一圈圈绕着韩彻睡衣的袖口，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牢牢系在身边。
韩彻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她缠绕不休的手指上，又缓缓移到她依恋地靠着自己肩膀的脑袋。他沉默了片刻，终是低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潇南。”
“嗯？”她立刻抬起头，眼神像被惊动的鹿，带着全然的关注，“怎么了？要喝水吗？还是累了？”
她一连串的反应迅速而自然，带着一种时刻准备着为他做点什么的急切。
韩彻看着她，心头微软，却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觉得……你最近，很粘人。”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林潇南脸上的神情瞬间凝滞了一瞬。缠绕着他袖口的手指也下意识地松开，蜷缩起来。她像是被点破了什么小心思，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我……有吗？”她小声嘟囔，底气不足。
“有。”韩彻的回答很肯定，但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平静的观察，“像块小年糕，走哪跟哪。”
他的比喻让林潇南耳根更热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的行为有多么的……过度。几乎是丧失了所有的个人空间，恨不得变成他的随身挂件。
一种强烈的羞窘和自我审视瞬间涌了上来。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像个索求无度的孩子，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存在感，生怕一眨眼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就会消失。
这……一点也不像她。或者说，这不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潇南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红晕未退，但眼神里多了几分清醒和克制。她微微坐直了身体，拉开了一点和韩彻之间的距离，虽然这个动作让她心里空落了一下。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带着歉意，“我可能……太怕你不见了。”
韩彻看着她刻意拉开的距离和那双努力显得平静却依旧泄露出一丝不安的眼睛，心头像是被细微的针扎了一下。他伸出手，重新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不用道歉。我没说不喜欢。”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包裹着她的手，带来令人安心的力量。
林潇南感受着那份温暖，心里却更加坚定了某个念头。
依赖是本能，但过度依赖可能会成为一种负担，对她自己，也可能对他。他们之间需要的是健康的亲密，而不是病态的捆绑。过去的伤痕需要时间愈合，但不能成为她失去自我的理由。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回握住他的手，力度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抓不放，只是轻轻地握着。然后，她对他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尽量轻松的笑容：
“我知道啦。”她顿了顿，像是在对自己宣誓一样，轻声却清晰地说：“从明天开始，我会努力……克制一点的。”
这话听起来像一句玩笑，但韩彻却从她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认真和决心。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努力想要变得“懂事”一点的女孩，比之前那个一味粘着他的她，更让他心疼，也……更让他着迷。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紧了握着她的手，将她重新轻轻揽回身边，让她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自己。
“看你的电视。”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
林潇南顺从地靠着他，目光重新投向电视屏幕，心潮却久久难以平静。
一个自我克制的、重新寻找平衡点的决定，在她心中悄然生根。
夜，依旧静谧。但有些东西，正在无声地发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