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林川的声音不响，却让整个初生世界的嘈杂，瞬间归于绝对的寂静。
“我们来谈谈，各位的占股比例问题。”
一句话，让雷烈脸上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冻结。
他猛地跨出一步，蒲扇般的大手裹挟着劲风，直直抓向林川的肩膀，口中爆喝如雷。
“谈个屁的占股！你他妈人没事吧？！”
然而，他的手抓了个空。
林川的身体仅以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侧开，雷烈的手掌就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那不像是闪避。
更像是那一片空间，主动为它的主人让开了路。
“别碰我的资产，雷烈。”
林川抬眼看他，目光平静无波，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尤其是一件刚刚完成资产重组，还没来得及做减值测试的核心资产。”
雷烈的手臂僵在半空，满腔的焦急和关切被堵得脸色涨成酱紫。
“你他妈……”
“林川！”苏沐雨厉声打断了雷烈的粗话，声音紧绷，左臂那神秘的赤红图腾正光芒不定地闪烁着，“‘第一因’是什么？你现在的存在状态……李轩尘的报告显示……”
“问题太多，一个一个来。”
林川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动作优雅而从容，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商业谈判的基本原则，先清点收益，再讨论股权结构。”
“我们刚完成一场颠覆性的并购，现在是分红时间。”
他转向那台安静伫立的人形机器。
“李轩尘，报账。”
李轩尘的电子眼红光一闪，毫无波澜的合成音响起。
“报告。副本最终结算已启动。规则已基于‘功勋与赎罪’系统重构，评级模板变更。”
话音刚落，四人手腕上的终端齐齐亮起，瀑布般的金色信息流倾泻而下。
【‘罪孽都市’副本结算完成。】
【团队‘时序’行为评级：SSS+ （颠覆性并购）。】
【正在基于团队贡献及核心成员‘风险投资’行为，进行最终收益分配……】
***
【结算项目：生命时间。】
【基础通关奖励：100,000小时。】
【SSS+评级加成：x 5。】
【‘第一因’协议控股权溢价：x 10。】
【最终结算：每位核心成员获得生命时间 5,100,000 小时。】
***
雷烈盯着终端上那一长串让他眼晕的数字，嘴巴一点点张大，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五……五百一十万……小时？”
这个数字，已经彻底击穿了他的认知。
不久前，他们还在为了几十分钟、几个小时的时间浴血厮杀，现在这个计量单位，直接跃迁到了他数都数不清的“万”。
“并购溢价而已，常规操作。”林川的语气平淡得像在点评一份普通的财务报表，“继续。”
李轩尘的报告还在继续。
***
【结算项目：全属性点。】
【基础通关奖励：50点。】
【评级及溢价加成……】
【最终结算：每位核心成员获得全属性点 850 点。】
***
【结算项目：特殊权限。】
【奖励名称：‘概念干涉（初级）’。】
【描述：作为‘功勋与赎罪’系统的创始股东，你们的意志被承认为新规则的一部分。你们有权在一定程度上，对系统内的‘功勋’与‘罪孽’判定进行有限度干涉。】
***
苏沐雨看着这条说明，心神剧震。
这已经不是奖励了。
这是直接授予了他们一部分Gm的权限！
“还没完。”李轩尘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最后一项。”
***
【结算项目：特殊能力。】
【奖励名称：‘罪孽之瞳’。】
【描述：你们直面了旧规则的根源，并亲手埋葬了它。你们的灵魂被‘罪孽’的本质冲刷，获得了看穿‘恶意’与‘杀意’的本源视觉。此能力为被动触发，不可关闭，不可升级。】
***
描述文字消失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灼流自四人眼底深处轰然引爆！
那感觉，就像有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眼球！
“啊！”叶小叶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
雷烈更是爆了句粗口，感觉自己的双眼快要被这股力量烧成灰烬。
唯有林川，静静地站着，双眼只是微微眯起，仿佛在调试一部全新的精密仪器，校对着它的焦距与参数。
数秒后，灼热感如潮水般退去，一种冰凉刺骨的清明感取而代之。
雷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但好像又多了一层过去从未见过的真实。
他望向苏沐雨，在她身上，他能看见一些淡淡的、墨迹般的灰色阴影，主要缠绕在她的左臂图腾周围。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双布满厚茧的巨手，掌心上，缠绕着更深、更浓郁的灰色雾气。
他又望向叶小叶。
女孩的身上干净得令人心惊，像一块无瑕的璞玉，只有眉心最深处，藏着一粒微不可见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尘埃。
最后，他看向林川。
雷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什么都看不到。
在林川身上，没有代表善意的光，也没有象征恶意的灰。
那里，是一片纯粹的、绝对的虚无。
它不反射任何光，也不容纳任何暗，就像一个将所有概念、所有信息都无情吞噬掉的黑洞。
“这……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雷烈指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干涩。
“一种信息视觉化。”苏沐雨已经完成初步分析，眼中数据流疯狂奔涌，“它在读取生物体基于‘罪孽’概念散发出的信息熵。说得直白点，它让你能‘看见’恶意、杀意，以及……一切隐藏的交易意图。”
“一个被动的新股发行审核工具。”林川淡淡补充，“帮你们在未来的交易中，快速筛选掉那些试图做空你们的劣质资产。习惯就好。”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在场几人都瞬间明白了这项能力的恐怖价值。
“好了，收益清点完毕。”
林川拍了拍手，如同一个掌控全场的会议主持人。
“现在，回到苏沐雨一分钟前提出的问题。‘第一因’是什么，以及，我现在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这，才是此次事件的真正核心。
林川没有直接回答。
他摊开自己的左手，手心光洁如初，没有任何印记。
但在他自己，以及获得了‘罪孽之瞳’的其他人眼中，那只手，正虚握着整个世界的运行权柄。
“‘第一因’，不是一种力量，苏沐雨。”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它是一份……股权凭证。”
“或者说，是这家新公司的第一张原始股。它代表了制定规则、发行货币、定义价值的终极权力。”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对客观事实的陈述。
“而现在，它姓林。”
他环视一圈自己的队员。
“至于你们，雷烈，苏沐雨，李轩尘，叶小叶。”
“你们刚才的行为，不是无谓的牺牲，而是一次堪称完美的风险投资。你们在我的‘公司’濒临被恶意收购、即将退市清算的最后关头，用你们最核心的‘资产’，对我进行了注资。”
“暴力。”
“数据。”
“逻辑。”
“生死。”
“你们赌我能翻盘。”
林川的声音平静，却让每个人的心脏都为之停跳一拍。
他用他独有的商业逻辑，将他们那场舍生忘死的豪赌，重新定义为了一场冷静、精准、追逐利益的金融行为。
“你们赌赢了。”
“所以，从规则的层面上说。”
林川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如同在宣读一份具备最高法律效力的契约。
“你们的‘核心资产’，现在是我的‘核心负债’。”
“我，林川，以‘第一因’唯一持有者的身份，欠你们一份连本带利，必须偿还的债务。”
雷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话语在这种全新的关系定义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们不再仅仅是战友。
他们成了这家名为“世界”的新公司的……创始股东，兼最大债权人。
他们的命运，以一种比灵魂契约更坚不可摧的方式，被死死捆绑在了林川的个人资产负债表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轩尘，电子眼突然爆出一阵急促的红光。
“警告。”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名为“意外”的波动。
“侦测到未知来源的外部连接请求。”
苏沐雨脸色一变，她的赤红图腾也开始发出危险的警报。
“怎么可能？‘功勋与赎罪’系统刚刚上线，防火墙权限是最高级的！连接请求绕过了‘第一因’的规则壁垒！”
雷烈瞬间握紧战棍，全身肌肉贲张，如临大敌。
唯有林川。
他脸上那抹商人式的从容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顶级棋手在完美棋局中，发现一颗不属于棋盘棋子时的锐利与专注。
“有意思。”
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来了兴致。
“刚完成Ipo，就有场外资本想要入局了。”
他看着虚空，仿佛能看到那条无形的连接线路。
“把信号接进来，李轩尘。我倒想看看，是哪路过江龙，有胆子来敲我的钟。”
“指令确认。”
李轩尘的电子眼投射出一道清晰的光幕。
光幕之上，没有复杂的系统代码，也没有任何警告信息。
只有一个简洁、古朴，却又透着跨越时间长河般威严的徽记。
那是一个由亿万金色符文构成的，正在缓缓流淌的……沙漏。
沙漏之下，浮现出一行同样由金色符文写就的文字。
【时序公会，恭喜完成c轮融资。】
【董事会，期待各位的述职报告。】
林川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
他盯着光幕上那个沙漏徽记，以及“董事会”那三个字，眼中闪烁着亿万重计价的光芒，瞬间熄灭，又瞬间亮起。
“董事会……”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