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营地西侧的炼器坊就已被蒸腾的灵气笼罩得如同仙境。数十座青铜炼丹炉并排矗立，炉口吞吐着淡紫色的灵火，将周遭的空气烤得温热。地面上，清一色的清心玉髓容器整齐排列，里面盛放着昨夜连夜收集来的废灵滓，墨黑色的晶体在晨光下泛着细碎银纹，如同攒聚的星子。
沈砚身着一身便于活动的黑色劲装，袖口束紧，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站在最中央的一座巨型雷火炼金炉前，目光沉静如渊，手中正托着一块人头大小的废灵滓。这枚废灵滓是昨夜从枯树林深处寻得的，质地尤为精纯，表面的银纹细密如织，隐隐流转着沉寂的能量。
“沈师兄，所有器具都已备好！”几名负责打下手的弟子快步走来，手中捧着打磨灵晶的磨盘、混合灵材的玉钵，还有刻阵用的精铁刻笔，一一摆放在沈砚面前的青石板案上。
沈砚点头，将手中的废灵滓放在灵晶磨盘中央。这磨盘并非凡物，乃是用千年玄铁混合灵晶打造而成，盘底刻有聚灵阵，只需注入灵力便能高速旋转。他指尖泛起点点黑色灵光，轻轻按在磨盘边缘的凹槽处：“都看好了，废灵滓的研磨需得‘细而不碎，凝而不散’，力道轻了磨不匀，重了会泄了内里的废灵之力。”
话音未落，磨盘便在灵力的催动下嗡嗡作响，开始缓慢旋转。沈砚的神识如同细密的蛛网，紧紧包裹着那块废灵滓，感知着每一丝纹路的变化。随着磨盘转速渐快，废灵滓逐渐被磨成细小的颗粒，又从颗粒化作粉末，黑色的粉末如同墨尘般在磨盘中央汇聚，却没有一丝飘散，尽数被聚灵阵牢牢锁住。
“哇，沈师兄的控制力也太厉害了吧！”旁边一名年轻弟子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低呼出声。他之前尝试磨过一小块废灵滓，结果力道没掌握好，粉末刚一出现就化作缕缕黑气消散，白忙活了半天。
沈砚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用神识裹住磨盘，跟着灵晶的纹路走，就像用手指抚过水面，既要用力，又要留劲。”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对着那名弟子的磨盘一点，一道细微的黑色灵光注入其中。
那弟子只觉得手中的磨盘突然变得温顺起来，原本躁动的灵力瞬间平稳，盘中的废灵滓也开始有条不紊地化作粉末，不由得喜出望外：“多谢沈师兄指点！”
周围的弟子们见状，纷纷效仿，学着用神识控制磨盘。起初还有人不得要领，磨出的粉末要么粗细不均，要么灵力外泄，但在沈砚时不时的提点下，渐渐找到了窍门。炼器坊内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磨盘转动声，伴随着淡黑色的废灵粉末不断汇聚，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独特的、介于灵气与浊灵之气之间的沉静气息。
沈砚将第一盘磨好的废灵粉末倒入玉钵中，粉末细腻如脂，入手微凉，没有丝毫杂质。他取出一个小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瓶中装着的是用凝灵草、冰髓花和地脉灵液炼制而成的“凝灵胶”——这便是炼制废灵弹的特殊黏合剂，既能牢牢锁住废灵之力，又不会与废灵滓产生排斥，反而能激发其潜藏的能量。
“凝灵胶的比例至关重要，每十份废灵粉末，需加三份凝灵胶。”沈砚一边说着，一边用玉勺舀出凝灵胶，缓缓倒入玉钵中，“搅拌时要顺着一个方向，让凝灵胶与废灵粉末完全交融，不能有丝毫结块，否则会影响废灵弹的爆破力。”
他手持一根白玉杵，开始顺时针搅拌玉钵中的混合物。动作不急不缓，力道均匀，黑色的粉末与透明的凝灵胶相遇，渐渐化作一团黏稠的黑色膏体，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隐隐有能量在其中流转。沈砚的神识始终包裹着玉钵，感知着混合物的状态，时不时调整搅拌的速度和力道，确保每一丝粉末都能与凝灵胶完美契合。
弟子们也纷纷动手，按照沈砚的吩咐调配混合物。有的弟子手脚麻利，很快就搅拌出了合格的黑色膏体；有的则略显笨拙，要么凝灵胶加少了，膏体松散不成形，要么加太多了，变得过于黏稠，难以塑形。
“师兄，你看我这个是不是太稀了？”一名圆脸弟子举着玉钵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他调配的膏体轻轻一晃就会流动，根本无法做成弹丸。
沈砚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蘸取少许膏体，放在鼻尖轻嗅：“凝灵胶少了半份，而且搅拌时方向乱了，导致两者没有完全融合。再加半份凝灵胶，逆时针搅拌三十圈，记住，力道要稳，不能忽快忽慢。”
圆脸弟子连忙点头，按照沈砚的方法调整，果然没过多久，膏体就变得黏稠适中，刚好能塑形。他兴奋地朝着沈砚拱手：“多谢沈师兄！”
沈砚笑了笑，继续手中的活计。当玉钵中的黑色膏体达到最佳状态时，他抬手一扬，膏体便如同有了生命般，自动分成数十个均匀的小团，每个小团约莫拳头大小，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黑色灵光。这一手控物术看得周围弟子们啧啧称奇，纷纷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想要跟上沈砚的节奏。
塑形完成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铭刻爆破阵。
沈砚取过一枚精铁刻笔，笔尖细如发丝，是用万载玄铁精炼而成，能承受住强大的灵力和神识冲击。他将一枚黑色弹丸放在特制的玉座上，玉座表面刻有固定阵法，能牢牢锁住弹丸，防止刻阵时移位。
“器无纹则不灵，纹无韵则为死物。”沈砚的声音在炼器坊内回荡，带着一丝凝重，“爆破阵是废灵弹的核心，共由七十二笔构成，每一笔的起承转合、灵力注入的强弱缓急，都关乎着废灵弹的威力。稍有偏差，轻则符文失效，重则引发能量紊乱，伤及自身。”
他深吸一口气，将神识高度集中，化作最精微的丝线，附着在精铁刻笔的笔尖。同时，指尖凝聚起浓郁的黑色灵力，那是蚀灵纹的力量，既能引导废灵之力，又能与爆破阵相辅相成，将能量集中爆发。
笔尖轻触弹丸表面，沈砚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的刻笔和弹丸。第一笔落下，如同画龙点睛，一道细微的黑色纹路出现在弹丸表面，纹路中流淌着淡淡的灵光，那是灵力与神识交融的痕迹。
周围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打扰到沈砚。他们能看到，沈砚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被蒸腾的灵气蒸发。铭刻阵法极其消耗神识和灵力，尤其是这种需要精准控制的爆破阵，每一笔都不能有丝毫差错。
第二笔、第三笔……七十二笔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当最后一笔落下，与第一笔的起首完美衔接时，弹丸表面的七十二道纹路突然亮起耀眼的银芒，一道低沉的嗡鸣声从弹丸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过来。黑色的弹丸表面，爆破阵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流转，散发出强大而内敛的能量波动。
“成了！”一名弟子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满是震撼。这枚废灵弹虽然看似普通，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仅仅是站在旁边，就能感受到那股沉寂之下的狂暴。
沈砚长舒一口气，收回刻笔，指尖微微颤抖。刚才那一番铭刻，几乎耗尽了他三成的神识和灵力。他拿起那枚刻好阵法的废灵弹，放在掌心仔细端详，确认没有任何瑕疵后，才将其放入一旁的清心玉髓盒中。
“大家按照我刚才的方法刻阵，先在虚空中临摹熟悉阵法轨迹，再动手实操。”沈砚对着弟子们说道，同时取出一枚玉简，打入一道灵力，玉简便投射出爆破阵的完整轨迹，“这是爆破阵的图谱，大家先体悟其中的道韵，再尝试铭刻，切勿急于求成。”
弟子们纷纷围拢过来，看着虚空中悬浮的爆破阵图谱，认真钻研起来。有的弟子拿出空白玉简，将图谱拓印下来；有的则直接以指代笔，在虚空中临摹，感受着阵法的纹路变化。炼器坊内一时只剩下笔尖划过弹丸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传来的灵力波动。
沈砚没有停歇，继续拿起第二枚弹丸，开始铭刻爆破阵。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神识和灵力的控制也越来越精准，刻出的爆破阵纹路愈发流畅，能量波动也更加稳定。随着一枚枚刻好阵法的废灵弹被放入玉盒，炼器坊内的黑色灵光越来越浓郁，那是无数废灵之力汇聚的气息，沉闷而强大。
就在沈砚专注于炼制废灵弹时，苏清瑶正站在营地东侧的了望塔上。她身着一身青色衣裙，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捧着溯源晶球，目光望向远方的浊源山。
溯源晶球散发着柔和的青色灵光，光芒透过透明的球体，投射出一道纤细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朝着浊灵罩的方向延伸而去。这是灵气溯源术的具象化，能透过层层能量屏障，追溯浊灵之气的流动轨迹，找到其最薄弱的节点。
“清瑶师姐，已经探测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吗？”旁边一名负责护卫的弟子问道。他看着苏清瑶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神色专注，不由得有些担心。
苏清瑶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抚摸着溯源晶球表面的纹路，神识透过晶球，融入那道青色光束中：“浊灵罩的能量场极其复杂，浊灵之气看似混乱，实则有迹可循。我们之前找到的西侧山坳只是相对薄弱，想要确保一击即中，必须找到最核心的薄弱点。”
青色光束在浊灵罩表面缓缓移动，如同一只敏锐的眼睛，仔细探查着每一处区域。当光束扫过浊灵罩东侧时，晶球表面的灵光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光芒闪烁不定，显然那里的浊灵之气异常浓郁，能量场极其稳固。
苏清瑶皱了皱眉，操控着光束转向南侧。南侧的浊灵之气同样狂暴，光束刚一靠近，就被一股强大的能量反弹回来，晶球微微震动，苏清瑶的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迹——那是神识被反噬的痕迹。
“师姐！”护卫弟子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
苏清瑶抬手示意自己无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无妨，浊族大长老在南侧布置了加强阵法，那里是防御最严密的地方。”
她调整了一下气息，再次催动溯源晶球。这一次，光束直接朝着浊灵罩的西侧飞去，速度放缓，一点点仔细探查。之前他们就是在西侧山坳发现了浊灵罩的裂痕，那里的浊灵之气相对平缓，但苏清瑶总觉得，还有更薄弱的地方。
神识如同涓涓细流，顺着青色光束蔓延开来，融入浊灵罩的能量场中。苏清瑶能“看”到，浊灵罩内部的能量脉络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无数黑色的浊灵之气在脉络中流动，滋养着整个光幕。而在西侧的某个区域，能量脉络的密度明显比其他地方稀疏，浊灵之气的流动也更加缓慢，甚至偶尔会出现短暂的停滞。
“找到了！”苏清瑶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溯源晶球表面的灵光变得稳定而明亮，青色光束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区域，“就在西侧，距离山坳三里处，那里的浊灵之气最淡，能量脉络也最稀疏，是浊灵罩的核心薄弱点！”
她连忙取出一枚传讯玉符，注入灵力，将这个位置信息传递给沈砚。做完这一切，她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刚才的探测消耗了她大量的神识，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心中却充满了喜悦——找到了最薄弱的位置，废灵弹的攻击就能事半功倍，攻破浊灵罩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了望塔下，营地内依旧一片忙碌。收集废灵滓的弟子们源源不断地将新收集到的晶体送到炼器坊，运输材料的弟子们来回穿梭，脚步匆匆；炼器坊内，沈砚和弟子们还在专注地炼制废灵弹，一枚枚拳头大小的黑色弹丸整齐地排列在玉盒中，数量越来越多，散发着越来越强大的能量波动。
苏振南和周庸也来到了炼器坊，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以及那些散发着黑色灵光的废灵弹，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沈小友，进展如何？”苏振南走到沈砚身边，目光落在那些废灵弹上，眼中满是赞赏。
沈砚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苏前辈，目前已经炼制完成三百二十枚废灵弹，每一枚都铭刻了爆破阵，威力足以对浊灵罩造成重创。剩下的材料还能再炼制几十枚，确保万无一失。”
“好！好！”苏振南连连点头，“清瑶已经传来消息，找到了浊灵罩的核心薄弱点，就在西侧三里处。到时候我们集中所有废灵弹，对着那个点发动攻击，必然能打开一个足够大的缺口！”
周庸也笑着说道：“沈小友果然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炼制出了这么多废灵弹。有了这些利器，再加上我们的部署，攻破浊灵罩指日可待！”
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只要能打开缺口，破灵军就能直捣浊源核心。到时候，还需要两位前辈率领弟子们牵制住山脚下的浊族修士，为我们创造机会。”
“放心吧！”苏振南拍了拍沈砚的肩膀，“我和周兄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到时候一定给浊族上演一场‘声东击西’，让他们顾此失彼！”
炼器坊内，弟子们的热情更加高涨。他们听到了苏振南的话，知道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手中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迅速。磨粉的嗡嗡声、搅拌的沙沙声、刻阵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激昂的战前乐章。
沈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从最初发现废灵滓的作用，到如今炼制出足以攻破浊灵罩的废灵弹，这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也付出了不少牺牲。但此刻，看着弟子们眼中的斗志，看着堆积如山的废灵弹，他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拿起一枚刚刻好的废灵弹，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黑色的弹丸表面，爆破阵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芒，内部蕴含的废灵之力如同沉睡的火山，随时准备爆发。沈砚能感受到，这枚小小的弹丸中，蕴藏着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那是希望的力量，是守护凡界的力量。
“还有最后五十枚，大家再加吧劲！”沈砚对着弟子们高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鼓舞。
“好！”弟子们齐声回应，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炼器坊的天窗，洒在一张张年轻而坚定的脸上。废灵弹的炼制还在继续，每一枚废灵弹的诞生，都意味着离胜利更近了一步。而远处的浊源山，依旧笼罩在黑色的浊灵罩下，如同蛰伏的巨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决战。
苏清瑶也从了望塔回到了炼器坊，她走到沈砚身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中满是温柔：“都准备好了？”
沈砚转头，对上苏清瑶的目光，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再等一个时辰，所有废灵弹就能炼制完成。你那边确定好了位置？”
“嗯，”苏清瑶拿出溯源晶球，晶球上投射出浊灵罩西侧的地形图，精准地标记出薄弱点，“就在这里，我已经用灵气溯源术反复确认过，绝对不会出错。”
沈砚看着晶球上的标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等所有废灵弹炼制完成，我们就召开最后的战前会议，部署总攻计划。三日后，我们便朝着浊源山，发起最后的冲锋！”
苏清瑶重重地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溯源晶球。她知道，这场决战注定惨烈，但有沈砚在，有这些充满斗志的弟子们在，有这些威力无穷的废灵弹在，他们一定能取得胜利，还凡界一个清明。
炼器坊内，灵火依旧熊熊燃烧，黑色的废灵弹越来越多，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营地外，风卷着沙尘，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爆发。而沈砚和苏清瑶，以及所有联军弟子，都已做好了准备，他们将以废灵弹为刃，以勇气为甲，向着浊源山，向着那黑暗的核心，发起最猛烈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