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唐军大营的帐篷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裴安带着剩余的一百五十余名队员,踏着积雪,缓缓走进营门。队员们个个衣甲残破,脸上带着未消的疲惫与伤痕,怀里抱着绿萼的遗物 —— 那是他们在草原上找到的,唯一能带回长安的念想。
李绩早已站在中军帐外等候,见裴安归来,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看着眼前只剩半数的队伍,眼眶微微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辛苦你们了。”
裴安看着李绩,声音沙哑:“李将军,任务…… 算是完成了。夷男重伤,屈利失、乌碎等四人已死,薛延陀内部乱了,我们还…… 还抓了高句丽的真珠公主,证实了他们与薛延陀勾结。只是…… 我们牺牲了太多兄弟,绿萼她……”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便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李绩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都知道了。你先带着兄弟们去休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吃食,还有军医会来给你们治伤。绿萼姑娘的事,我会奏请陛下,为她追封抚恤,绝不会让她白白牺牲。”
说完,李绩招手叫来一名身着胡服的女子,她约莫二十岁年纪,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原来是阿古拉,李绩道:“裴将军,这是阿古拉,你还记得吧,让她跟着你,照顾你的起居,帮你调理身体。”
阿古拉走上前,对着裴安躬身行礼:“阿古拉见过裴将军。” 她的声音清亮,眼神里满是敬重。
裴安点点头,没有拒绝。连日的征战与绿萼的牺牲,让他身心俱疲,确实需要人照顾。他带着队员们去了营房,热水洗去了满身的尘土与血腥,热粥暖了冻僵的肠胃,阿古拉又用草药帮他处理了背上的旧伤,动作轻柔,话不多,却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或是默默守在一旁,不打扰他的沉默。在这样的陪伴下,裴安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夜里也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而李绩则按照计划,次日一早就点齐一万步骑,浩浩荡荡地朝着草原深处进发,举行 “演武”。大军旌旗招展,马蹄声震得积雪簌簌滑落,沿途的薛延陀部落见唐军势大,纷纷退避,无人敢阻拦。这场演武,既向薛延陀展示了大唐的军威,也成功将夷男重伤、部族混乱的 “功劳”,算在了裴安的 “军事行动” 上,完美掩盖了刺杀的秘密。
一个月后,长安的旨意传到了大营 —— 李世民召裴安即刻回京,另有封赏。
裴安带着真珠公主、绿萼的遗物,以及剩余的队员,踏上了回京的路。越靠近长安,他的心情就越复杂 —— 既期待与云儿、夏荷、月儿团聚,又害怕告诉她们绿萼牺牲的消息。
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云儿、夏荷、月儿早已在府门口等候,看到裴安归来,三人快步上前,围着他嘘寒问暖。可当她们看到裴安怀里的遗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裴郎,这…… 这是?” 云儿的声音带着颤抖,心里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裴安将遗物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绿萼她…… 在草原上牺牲了。她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被薛延陀抓住,宁死不屈,最后……” 他没有说绿萼被凌辱的细节,不想让她们再承受更多的痛苦。
云儿、夏荷、月儿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无声地滑落。绿萼虽然入府晚,却性子温和,与她们相处融洽,如今骤然离世,让她们难以接受。月儿更是趴在桌上,小声啜泣起来:“绿萼姐姐那么好,怎么会…… 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裴安看着她们悲伤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只能轻轻拍着她们的背,低声安慰。就在这时,云儿突然捂住小腹,脸色微微发白,夏荷赶紧扶住她:“云儿姐姐,你怎么了?”
云儿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渐渐勾起一抹笑意:“我…… 我没事。裴郎,我…… 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本来想等你回来给你惊喜,没想到……”
裴安猛地愣住,随即狂喜地抓住云儿的手:“你说什么?你怀孕了?真的吗?” 云儿用力点头,眼眶里的泪水变成了喜悦的泪水。这个消息,像一道暖阳,驱散了府里的悲伤,夏荷和月儿也破涕为笑,围着云儿,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孩子的小名,府里的气氛终于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几日后,裴安入宫面圣。太极殿内,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看着裴安,脸上满是笑意:“裴安,你此次立了大功!不仅平定了薛延陀的威胁,还识破了高句丽的阴谋,为大唐除去了两大隐患。朕决定,封你为渭南侯,食邑千户!另外,你之前护卫长安有功,改善盐政、军粮,还提出了马蹄铁的思路,这些功劳,朕都记在心里。”
裴安躬身谢恩:“臣能有今日,全靠陛下信任与栽培,不敢居功。”
“你不必过谦。” 李世民笑着说,“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 朕决定,来年三月,为你和高阳举行大婚,让你正式成为高阳的驸马。云儿姑娘为侯府夫人,夏荷姑娘为侍妾,她们不必离开侯府,你看如何?”
裴安又惊又喜,连忙躬身:“臣谢陛下恩典!”
消息传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反对之声。不少大臣认为,裴安已有妻室,再娶公主,于礼不合;还有人觉得,裴安出身不高,虽有战功,却不配与皇室联姻。可李世民心意已决,对着群臣说道:“裴安文武双全,屡立大功,高阳又对他倾心,朕岂能因世俗礼节,拆散他们?再说,云儿姑娘贤淑,夏荷姑娘温顺,让她们留在侯府,也合情合理。此事朕已决定,无需再议!” 群臣见李世民态度坚决,也只能作罢。
高阳得知消息后,更是喜不自胜,拉着裴安一起入宫谢恩。御花园里,高阳挽着裴安的手,脸上满是娇羞:“裴安,我们很快就能成婚了。到时候,我要风风光光地嫁给你,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高阳的夫君,是最厉害的将军!”
裴安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里满是温暖:“放心,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公主。” 两人并肩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雪花落在枝头,像开了满树的梨花,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谢恩之后,李世民单独召见裴安,在御书房里询问此次草原行动的细节。裴安将刺杀的过程、绿萼的牺牲、高句丽与薛延陀的勾结,一一详细禀报,最后将真珠公主带了上来。
李世民看着真珠公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高句丽竟敢暗中勾结薛延陀,妄图对抗大唐,真是胆大包天!” 他厉声审问真珠公主,得知高句丽不仅与薛延陀结盟,还暗中联络突厥,想要形成 “合围大唐” 的局面,更是愤怒不已,拍着桌子说道:“朕明年定要亲征高句丽,让他们知道大唐的厉害!”
可当晚,裴安却接到消息 —— 李世民竟将真珠公主留在了宫中,还临幸了她。裴安得知后,哭笑不得 —— 陛下前一刻还怒气冲冲地要征讨高句丽,下一刻却被美色所惑,实在让人无奈。
更让他担忧的是,他在御书房时,就发现李世民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身形也比之前消瘦了些。他趁机劝诫:“陛下,臣看您近来气色不佳,还是少服那些丹药为好。丹药多含硫磺、水银,长期服用,对身体有害。”
李世民却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朕知道了,你不必多言。这些丹药是嫣然为朕寻来的,能帮朕调理身体,没什么不好。” 裴安见他不听,也只能作罢,心里却越发担忧 —— 李世民的健康,已经开始受丹药影响了。
从皇宫出来时,天色已暗。裴安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永嘉公主的马车停在一旁。永嘉掀开马车帘,对着他笑道:“裴将军,好久不见。”
裴安躬身行礼:“见过永嘉公主。”
“我听说,你封了侯,还要娶高阳了?” 永嘉笑着说,“真是恭喜了。对了,我之前向陛下请旨,把我和贺兰僧伽的婚期延后了,父王已经同意了。”
裴安有些惊讶:“公主殿下为何要延后婚期?”
“因为我不了解贺兰僧伽,我不想嫁给一个不适合我的人。” 永嘉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找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了解的人,而不是被人安排。裴将军,你之前说的‘婚姻自由’,我觉得很有道理。”
裴安没想到她会记得 “婚姻自由” 这四个字,只能笑道:“公主殿下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臣很佩服。”
“既然你佩服我,不如上我的马车,陪我聊聊?” 永嘉笑着说,语气带着几分诱惑,“我还有些关于‘婚姻自由’的想法,想跟你好好探讨探讨。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裴安知道永嘉的性子,若是拒绝,她定会继续纠缠。他犹豫片刻,还是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锦垫,燃着淡淡的熏香,永嘉坐在他对面,眼神里带着几分妩媚:“裴将军,你说,若是我想让你做我的驸马,你愿意吗?”
裴安心里一惊,连忙说道:“公主殿下说笑了。臣已与高阳公主定婚,岂能再辜负她?再说,臣已有妻室,配不上公主殿下。”
“配不上?” 永嘉笑着凑上前,身上的香气萦绕在裴安鼻尖,“我觉得你配得上。你有才华,有武功,还懂女人心,比窦奉节、贺兰僧伽那些人强多了。高阳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向陛下请旨,让他取消你和高阳的婚事,改将我许配给你。”
说着,她的手轻轻搭在裴安的手上,眼神里满是暗示。裴安赶紧抽回手,身体微微后倾,语气坚定:“公主殿下,臣已有心上人,也已承诺高阳,绝不会背叛她们。还请公主殿下自重,不要让臣为难。”
永嘉看着裴安坚定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她沉默片刻,才笑道:“没想到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罢了,我不勉强你。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寻找我喜欢的人,直到找到为止。”
马车停下,已到裴安府门口。裴安站起身,躬身行礼:“多谢公主殿下送臣回来,臣告辞。” 说完,他快步走下马车,不敢再停留。
看着裴安的背影,永嘉坐在马车里,眼神里满是复杂。她确实喜欢裴安的才华与担当,可裴安已有妻室,又对高阳倾心,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但她并不气馁 ——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找到一个像裴安一样优秀,又能真心对她的人。
裴安回到府中,看到云儿正坐在灯下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服,夏荷和月儿在一旁帮忙,温馨的画面让他瞬间卸下了所有的疲惫。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云儿,轻声说:“云儿,辛苦你了。”
云儿转过身,笑着说:“不辛苦。裴郎,你回来了就好。我们都在等你,等孩子出生,我们一家人就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
裴安点点头,心里满是坚定。无论朝堂上有多少风波,无论有多少诱惑,他都会守护好这个家,守护好身边的人。三月后的大婚,是他对高阳的承诺;云儿腹中的孩子,是他对家庭的责任。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践行这份承诺,守护这份责任,在大唐的盛世里,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将军。
而此时的太极宫,李世民正搂着真珠公主,喝着丹药泡的酒,眼神里满是迷离。他不知道,自己的健康正在被丹药一点点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