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彻夜未眠的长盈已穿戴整齐,面色冷峻。
他吩咐赵坚厚葬钱勇,并送去丰厚银钱后便准备出门。
西林觉罗夫人急匆匆地赶来,一把将他拉回了书房。
“盈儿!”西林觉罗夫人的声音带着惊慌和哭腔,“你告诉额娘,半夏说的是不是真的?尔晴,尔晴她一夜未归,是不是出事了?”
长盈心下一沉,昨夜封锁消息竟然忘了半夏:“额娘,您别听下人瞎传。尔晴只是出诊去了偏远地方,一时不便回来,我已派人去接了,很快就能回家。”
“你还要瞒我!”西林觉罗夫人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若不是这样,你阿玛昨晚也不会告诉我那个吓死人的事情,皇上他竟然对尔晴存了那种心思!怪不得生得那样一副招人的模样,怪不得你闹着要辞官归隐!真是个祸水——”
长盈眉头紧锁,陡然打断:“额娘!尔晴平日对您孝顺有加,亲自为您调养身体,按摩熬药,无微不至。您不是一直很喜欢她,说她就和您亲闺女一样吗?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西林觉罗夫人被儿子一噎,想起尔晴平日的好,眼眶也红了。
那个孩子确实贴心,医术又好,自己这老毛病的身子经她调理舒坦了不少,婆媳俩也常能说些体己话。
自长盈娶了她后,原本沉静疏离的儿子确实开朗了许多,脸上也常见笑容,身体也硬朗。
她哽咽道:“尔晴是个好孩子,额娘知道。待我好,待你更是尽心,可她太招人了啊。咱们家虽是满族大姓西林觉罗,但不过是旁支,你阿玛性子耿直,在御史台任职多年,得罪的人不少,难以寸进。你是额娘最骄傲的孩子,聪明有才学,将来定有大出息,额娘,额娘是怕你折在后院里,为了一个女子,不值得啊!”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长盈目光坚定如磐石,“额娘,她是我认定的妻子,若失去她,儿子余生便只剩一副枯骨,谈何前程。”
西林觉罗夫人一震,看着他眼中的坚决,颤抖着问:“那若真是皇上做的该怎么办?咱们难道还和皇权斗?盈儿,你放弃吧。额娘再给你寻个好姑娘,算额娘求你了……”
她说着,泪水滚落下来。
额娘的泪刺痛了他,长盈扑通跪下,面色坚毅。
他也不是第一次当不孝子了。
长盈正要开口,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西林觉罗大人站在门外,面色沉凝,官袍还未换下,显然是刚下朝回来。
其实,最初知道皇帝可能对尔晴有心思时,他心中是又惊又怒,也有几分对儿媳的怀疑,觉得她不安分会给家门招祸。
然而,这数月观察下来,尔晴的言行举止无一不妥。
她每日不是在家中研读医书,便是在医馆义诊,救治的都是贫苦妇孺,所得诊金多半又补贴了药费。
她待人温和有礼,从未有任何轻浮之举,看向长盈的眼神清澈而专注,两人举案齐眉,感情甚笃。
他的心里早已没有怀疑,转而生出几分欣赏和歉意。
“若真是皇上行了这等强夺臣妻的悖逆之事,”西林觉罗大人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我便是拼了这项上乌纱和性命,也要在朝堂上参他几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能如此践踏人伦纲常!”
西林夫人大惊失色,几乎要晕厥过去:“老爷!你们爷俩都疯了吗?!那是天子,是皇上!咱们怎么能跟天子对着干?”
西林觉罗大人看向妻子,方正的脸上满是坚定:“夫人,这些时日下来,我看得明白。尔晴那孩子,并非轻浮招摇之人,她安分守己,心地善良,一心扑在长盈和济世救人上。若真是皇上强取豪夺,那错的便是皇上!我身为御史,纠劾百官,规谏君上,乃是本职!若因畏惧皇权便装聋作哑,岂对得起这身官服,对得起天地良心!”
长盈看着父亲,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对着父母深深一揖:“阿玛,额娘,儿子必会救回尔晴。但请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
说罢,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宫里并无什么特殊的消息,昨夜守在富察府的护卫也说,傅恒神色平静,照常上值,少有出府。
两方都没有什么疏漏
可长盈知道那射出的两支箭快准锐,非寻常人可做到。
……
与此同时,京郊一处隐秘而精致的别院内。
尔晴从昏沉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这是迷药的后遗症。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帐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松香。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舒适的房间内。
雕花窗棂半开,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景致清幽,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地方。
她身上原本的衣物已被换下,穿着一件质料上乘的月白色中衣。
尔晴掀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到门边试图推开,房门果然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又跑到窗边,窗户虽能推开,但外面护卫严密,围墙高大。
这是想囚禁我?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尔晴猛地转身,看见傅恒不知何时已站在内室门口。
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绣银丝暗纹的常服,更衬得面如冠玉,身姿挺拔,恍若当年,唯有眼神幽深的让人心悸。
“是你!”尔晴的心直往下沉,下意识地后退,拢紧衣领,脊背抵住了冰凉的窗棂,“傅恒,这衣服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放我回去!”
“别怕。”傅恒缓缓走近,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起笑:“你曾是我的妻子,今生虽阴差阳错,但你我缘分未尽。我为你换下衣服,有何不可?”
“那是前世!”尔晴咬牙强调,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现在的我是长盈的福晋,傅恒大人,请你自重!”
傅恒似乎被激怒了,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缩在窗边的尔晴猛地拉入怀中,紧紧箍住。
尔晴猝不及防,撞入他坚硬的胸膛,熟悉的冷松香此刻只让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恶心。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