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给她宽心:“如懿冷宫蹉跎许久伤了身子,又和皇上有了隔阂,应该不会有什么空闲时间。”
“你好好照顾两个阿哥,皇上看在眼里的。”
意思是如懿不会抢孩子,份位也有机会升上去了。
苏贵人松了口气大喜,她如今份位被贬,就怕如懿出来之后抢大阿哥,加上海兰的事情,虽然如懿说与她无关,但宫里恐怕只有皇上信了。
苏贵人都有些害怕和如懿沟通,怕自己也同海兰一样,被利用惨死还连累家族。
苏贵人走后,阿箬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挥手让小芸嬿婉退至殿外守着,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她抱起襁褓里的永琮,走到桌案边坐下。
笑着看去,永琮那双原本该是懵懂纯净的乌黑大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元宝,你听得懂额娘说话,是不是?”阿箬轻声说。
听在永琮耳朵里,却如遭雷击。
我不是在如懿传的世界里面吗!我娘叫阿箬,不是剧里前期的反派吗,我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她怎么看出来的!
他身子明显一僵,连忙掩饰般的紧闭眼睛。
阿箬扑哧一笑:“元宝,你很熟悉我们的世界呢。”
“告诉额娘,你是后世的对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
她早就发现孩子聪慧异常,仿佛能听懂大家说话一般。
永琮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瞟着额娘。
明艳动人的脸庞笑吟吟,眼里全是温和柔软的情绪,母爱像一泓温泉时时包裹着他。
他睁开眼睛,不由自主的轻轻点头。
阿箬追问,心脏狂跳。
后世的人!
她重生前曾经对后世的世界有过惊鸿一瞥,鸦片战争的炮火、圆明园的冲天烈焰、一条条丧权辱国的条约。
可她一个深宫妇人,不过得天机缘重来一次,她可以爽快肆无忌惮的过日子,可心里偶尔也会浮现那些悲惨的画面,却也不知如何下手。
如今老天眷顾,后世的人才竟然投生到她的肚子里。
永琮看额娘满脸喜色,毫无芥蒂的样子有些纳闷。
都不吃惊的吗?我额娘不会是我的穿越前辈的吧?
“你知道大清后面如何?”阿箬声音压得更低。
永琮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沉痛。
十万青年十万军,一寸山河一寸血。
这是每个中国人铭记于心的事情,怎么不知道。
“你想改变它?”阿箬的眼神亮得惊人“你想让永琮成为改变这一切的人吗?”她抱着孩子看向养心殿的方向。
永琮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点了三下头!
好!”阿箬猛地抱紧怀中的永琮:“额娘知道了,额娘陪你下到底!挡路的,无论是谁,额娘替你扫平!”
说着突然俯身,在永琮的额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看孩子小脸红彤彤的样子,笑道:“第一步先从学说话开始。”
“额娘的元宝,快快长大吧。”
暮色四合,宫灯次第燃起,永寿宫的喧嚣渐渐沉淀下去,归于一种令人心安的静谧。
和额娘通了气之后,永琮卸下剩余的心防,越发疲倦,已经早早睡去。
嬿婉轻手轻脚地进来,凑到我耳边,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主子,李玉约了惢心在御花园东北角假山那边见面。”
阿箬正对镜卸下一支蕾丝金凤簪的手微微一顿。镜中映出她依然明亮的眸子。
李玉现在被贬到茶房,日子不好过,竟还有心思惦记着惢心?
这夜半三更的别是打什么坏主意。
“知道了。”阿箬将簪子随手丢进妆奁盒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替我更衣,换那身素净些的。”
嬿婉手脚麻利地为阿箬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深青色常服,又取了一件墨色暗纹的斗篷。
然后悄然隐在一丛茂密的忍冬藤后,枝叶的缝隙恰好能看清不远处假山石旁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影。
惢心穿着家常的藕色袄裙,低着头。
李玉则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太监服色,早已没了昔日总管太监的派头,背微微佝偻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落魄萧索。
倒有几分后期凌云彻被阉了之后,那副抽了虾线的样子。
想到这里阿箬瞟一眼身边俏丽的嬿婉。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感情进展如何。
“……惢心,我……”李玉的声音干涩发紧:“我知道,我如今配不上说这话。可有些话,再不说,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惢心依旧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泛白。
她大概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有些尴尬。
李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的小物件,打开帕子,里面是一个简单的素银簪子,簪头嵌着一小粒米珠。
“听说你要嫁人了。”他把簪子往前递了递,声音带着窘迫和一点怨恨:“这个给你的,进忠攀上了昭妃,踩着我爬了上去,现在我到茶房那地方,帮不了太多。”
惢心摇头不接。
李玉眼眶通红:“我是真心,真心喜欢过你的!从你在潜邸伺候娴主儿我就……”
“李玉公公!”惢心打断他:“多谢你之前的帮助,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李玉神情更加涩然:“我祝福你,我真心实意地祝福你。”
“可懿主儿如今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手里挣回半条命,还在延禧宫躺着,你怎么能放心离开嫁人呢!”
“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忠心善良的好姑娘,可你背叛懿主儿,投靠昭妃,是真的不对,你好好想想吧。”李玉叹口气,好像看着人走向歧途,失望和恨铁不成钢交织。
阿箬没忍住笑出声,嬿婉拨开她面前忍冬藤的枝叶,两人从阴影里一步步走出。
阿箬走到他们中间,把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惢心护在身后:“字字句句,情深意切,忧心如焚……我都不太明白,你喜欢的是惢心还是延禧宫里头那位好不容易挣回半条命的主子?”
“奴……奴才不敢!”李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奴才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阿箬打断他,声音陡然带着冰凉的笑意;“只是觉得惢心背叛了旧主,良心不安?那你李玉呢。”
“既然日夜挂心,不如本宫发发善心。”
纤细的手指优雅一抬:“传本宫的话,茶房太监李玉,心思细腻,侍奉勤谨。即日起,调拨延禧宫,专司伺候娴妃养病事宜。让他,好好地去伺候他心心念念的‘主儿’。”
“奴才是养心殿的太监,娘娘没有权利调动!”在黑夜中,李玉的脸色也是惨白的出奇,声音更加尖利。
“那看看你明天还能留在茶房吗。”阿箬没有回头,带着嬿婉惢心径直沿着来路走去。
皇上对进忠满意,这个李玉不过昨日黄花,去哪掀不起什么波澜的。
阿箬更挂念的是,母亲马上要进宫了。
父亲处理好河道的事情,携家带口终于在上月来到京城。
寄过来的家书里只说诸事顺利,弟弟们也进了京城的官学,一切都好。
可具体如何,她始终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