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我敲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屏幕上的追踪光标突然定格在一片红色区域,旁边弹出详细坐标:【攻击源定位:北纬37°21,东经112°53,目标:废弃导弹基地】
紧接着,副屏上跳出对方系统的警报界面,红色的“数据库锁死”字样闪个不停,混杂着乱码的求救信息像雪片一样弹出——“烟花”病毒生效了。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林应立刻递过一张湿纸巾,指尖擦过我眼下的青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
“找到了。”我把定位信息发到他的终端,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眼底,像落了片星空,“他们藏在晋北的废弃基地里,以前是……”
“是李澄家以前的产业。”林应的声音沉了沉,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她当年没死透,躲在外面招兵买马,看来是来找麻烦了。”
我愣了愣,随即想起那个试图害我的女孩,被林应设火烧了住处,原来还活着。心里掠过一丝冷意,却被林应按住了手。
“别担心。”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笃定,“剩下的交给我。”
会议室里的人早就看呆了,老王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这、这就找到了?还把对方系统给端了?思怡丫头,你这哪是技术啊,这是魔法吧!”
“是逻辑。”我笑了笑,站起身时腿有点麻,林应顺势扶住我的腰,“他们以为破了我的系统很厉害,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让他们走的。”
说着,我往门口走,林应紧紧牵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得很。经过张沐身边时,他冲我比了个大拇指,眼里的佩服藏都藏不住。
“都干活去吧。”我回头挥了挥手,“把副系统恢复一下,顺便清理干净痕迹。哦对了,”我看向林应,眼底带着点狡黠,“定位发你了,剩下的……就看族长的了?”
他低笑一声,捏了捏我的脸颊:“遵命,老婆大人。”
周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连日的紧张终于散了,空气里飘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
我看着林应眼里的光,突然觉得,管他什么攻击什么敌人,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什么搞不定的。
就像现在这样,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宿舍补觉,嘴里念叨着“下次不许熬这么久”,语气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这样,就很好。
宿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却挡不住午后溜进来的光斑。我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全是火——不是李澄当年那把火,是更旺的、能把天烧穿的火,林应站在火里,我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把滚烫的灰烬。
“呼……”我猛地坐起来,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衬得房间里格外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发颤的呼吸。
桌上的水杯是空的。我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往上爬,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慌。走廊里传来计算部的键盘声,小李他们大概还在修复副系统的尾巴,敲击声规律得像秒表,却让我莫名烦躁。
倒水时,指尖碰到杯壁,突然顿住。
晋北的废弃导弹基地……
那个坐标,我去年无聊时用卫星扫过。当时屏幕上只有荒草和锈迹斑斑的发射架,连只野狗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冒出足以攻破副系统的势力?李澄当年虽是富家女,却对技术一窍不通,就算没死透,也绝无能力组织这么精密的攻击。
更不对劲的是攻击手法——变种蠕虫专攻逻辑漏洞,这路数太像西边的“灰隼”组织,可“灰隼”和李澄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联手?
“诱饵……”我对着空杯喃喃自语,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李澄当诱饵,是有人把李澄当幌子,用那个基地做饵,引我们上钩。”
手里的水杯差点脱手。我转身就往衣帽间跑,抓起昨天没来得及换的衬衫套上,扣子扣得飞快,指尖都在抖。
林应的办公室在主楼三层,离计算部不远。我跑过去时,走廊里撞见张沐,他手里抱着一摞任务简报,看见我风风火火的样子,愣了愣:“思怡姐?你不是在补觉吗?”
“林应呢?”我没停步,声音发紧。
“在开会呢,实践组和行动组的人都在……”
他的话没说完,我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会议室里的烟雾缭绕,十几双眼睛“唰”地看向我。林应坐在主位,穿着黑色作战服,袖口挽到小臂,正低头听行动组组长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听见动静抬眼时,眼底的严肃瞬间裂了道缝。
“……所以这次任务,必须速战速决,由族长亲自带队,凌晨三点出发,直捣……”行动组组长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点慷慨激昂。
“不行!”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炸开,“林应,你不能去!”
所有人都僵住了。行动组组长举着简报的手停在半空,实践组的老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张沐跟在我身后,捂脸叹了口气,那表情像是在说“该来的总会来”。
林应放下敲桌面的手,看着我,眉峰微蹙:“思怡,别闹,我们在谈公事。”
“我没闹!”我走到他面前,无视周围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个基地有问题!去年我扫过卫星图,根本没人!李澄没能力搞这么大动静,是陷阱,有人把那儿当诱饵,引你去!”
他的指尖在桌下顿了顿,面上却依旧平静:“我知道有风险,所以才要亲自去。”
“知道有风险还去?”我气笑了,声音都在发颤,“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那次?也是你非要亲自带队,结果中了埋伏,回来时浑身是血,躺了半个月!这次明摆着是圈套,你还要往里面钻?”
五年前的事是我们俩的禁区。那次他为了救被绑架的情报员,带着五个人闯进对方老巢,回来时左胸中了一枪,离心脏只差半寸。我守在医疗室三天三夜,看着他输血袋换了一袋又一袋,手抖得连水杯都端不住。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轻了。有人悄悄往门口挪,想溜出去,被张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林应的脸色沉了沉,站起身时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阴影压下来,带着惯有的压迫感,可眼底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思怡,这是基地的任务,不是儿戏。”
“在你眼里,什么是儿戏?”我仰头看他,眼泪差点掉下来,“是我担心你是儿戏,还是你的命是儿戏?”
他的喉结滚了滚,伸手想抓我的手腕,被我躲开了。动作太大,带得桌上的水杯晃了晃,水洒在简报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族长,”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却还是带着颤,“晋北基地的坐标有问题,攻击手法是‘灰隼’的路数,但他们最近和‘红蝎’在火并,不可能联手李澄。这是有人故意把几方势力的痕迹混在一起,让我们以为是联盟,其实是想把你引过去围歼。”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卫星对比图,怼到他面前:“你看,去年的图和三天前的图,植被覆盖率差了23%,不是自然枯萎,是被重型设备压的——他们是最近才把人挪过去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探测到‘人多’的假象。”
林应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指尖划过两张图的交界线,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还有这个。”我调出攻击源的代码特征,“‘灰隼’的蠕虫有个独特的校验位,这里被改了,加了个李澄家公司早年的加密标识——画蛇添足,就是为了让我们认出李澄。”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蝉鸣。行动组组长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那……那我们不去了?”
没人说话。所有目光都落在林应身上。
他盯着我的手机屏幕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发脾气,他却突然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力道很大,勒得我肋骨发疼,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刚想起来!”我在他怀里挣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谁让你不叫醒我就开会,还想瞒着我自己去送死!”
“没打算瞒着你。”他松开我,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指腹带着薄茧,蹭得我脸颊发疼,“本想等会议结束就去告诉你,让你帮我看看路线图。”
“我才不帮你看!”我打掉他的手,别过脸,“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批准!”
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转向会议室里的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任务推迟,行动组和实践组留下,重新分析攻击源,张沐,你去查‘灰隼’和‘红蝎’的火并真相,一小时后汇报。”
“是!”众人如蒙大赦,赶紧收拾东西往外走,路过我们身边时都低着头,没人敢多看一眼。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只剩下我们俩。
林应把我按在办公桌上,站在我面前,双手撑在我身侧,把我圈在怀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却比开会时柔和了太多。
“还生气?”他低头,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呼吸里带着淡淡的烟味。
“生气。”我别过脸,“气你不爱惜自己,气你什么都想自己扛,气你……”
气你总把我护在身后,却忘了我也想护着你。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被他堵在了嘴里。他的吻又急又狠,带着点后怕,又有点失而复得的珍重,舌尖撬开我的牙关,缠得我喘不过气。
“以后不许自己做决定。”我推开他,嘴唇被吻得发红,“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好。”他点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都告诉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再吓我,刚才冲进来看我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
“我才不是猫。”我哼了一声,“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他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所以我不去了,等查清楚再说。”
我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里的气慢慢散了,只剩下后怕。刚才得知他要亲自带队时,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太怕失去他了,怕得像当年在医疗室守着他时一样。
“林应,”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不这样了。”他收紧手臂,把我抱得更紧,“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老婆大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光斑。办公室里还飘着淡淡的烟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让人莫名安心。
我知道,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没说出口的危险还在等着我们。但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
就像现在这样,他抱着我,我靠着他,听着彼此的心跳,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