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现在是在县城医院?”
“嗯,”陆旷拿出来毛巾给秦巧梅擦手,“昨个我都给你洗干净了。”
陆旷一说,秦巧梅就条件反射性的干呕。
见秦巧梅现在这难受的样子,陆旷脸色难看极了,恨不得回去在揍一顿。
秦巧梅边呕边摇头,要说没点心理阴影是可不能的,但她也没那么脆弱,“没、没事。”
陆旷又端过来一杯水,递到秦巧梅嘴边,“缓缓。”
秦巧梅嘴唇干裂,漱了下口,才问陆旷,“你没事吧?”
陆旷摇摇头,“没事儿,我去叫医生。”
“等一下。”秦巧梅眼前还有点昏,但不至于眼瞎,“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她刚刚看见了陆旷手指弯曲出来的不正常弧度。
陆旷几乎条件反射的背过手。
秦巧梅想扯扯嘴角,但嘴本来就干裂,一下子就出了血丝,疼的她撕了一声。
陆旷一慌,忙回身,秦巧梅正挣扎着坐起来,陆旷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扶人,皱着眉,“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秦巧梅的视线已经落到了陆旷的手上,陆旷扶着她的时候几乎就是手腕借力,手掌完全不敢动。
“骨折了,还是断了?”
秦巧梅不用问,都知道陆旷这个样子,肯定是因为昨天赤手空拳的打人。
那场面现在她一想起都觉得心惊。
陆旷抿了下唇,才说,“骨折。”
正好护士来查房,见到人醒了立马冲上前来,拧着眉指责陆旷,“人醒了怎么不喊人?”
“刚醒。”秦巧梅解释了一句。
护士手上动作不停,给秦巧梅测了血压和心跳,才转头看向陆旷,眉头皱的更紧,“现在你媳妇儿醒了,你还不去看你的手?不想要了?”
秦巧梅看了一眼陆旷,然后那护士又看向秦巧梅,带点控诉,“你男人,非得一直守着你,让他包扎下手都不干,差点在医院跟我们医护人员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巧梅看见护士临走前好像翻了个白眼。
秦巧梅沉默了一瞬,用还好使的胳膊撑着病床站了起来,没跟陆旷再磨叽,绷着脸道,“去、骨科。”
“两根手指骨折,手腕脱臼,打40天石膏。”
到了骨科科室,医生也不废话,直接给陆旷的手正了骨,陆旷疼的皱了眉,但一声没吭声。
秦巧梅一直专注地看着陆旷。
但也没忽略医生频繁投过来的打量眼神。
没办法,昨天警察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他值夜班,他虽然不明就里,但看昨天两个人狼狈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了诸多猜测。
什么样的人会被泼粪?
无恶不做,偷奸耍滑,让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选了个夜黑风高的天干这事。
但这医生瞧着眼前这两口子感情这么好,又不太像那种人。
“医生,这样就行了吗?”秦巧梅突然出声。
医生回过神来把陆旷手腕上的绷带系好,“这样就可以了,你们两口子最近一段时间别干重活。”
想归想,但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医生就是这样,不管好人坏人,人进了医院来看病,你就得治。
“谢谢医生。”秦巧梅苍白着脸道谢,陆旷见结束了就要走,被秦巧梅拉了一下。
“医生,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老公的腿。”
不管昨天的事现在如何了,也不管她和陆旷是如何到的县城医院,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秦巧梅自然不会放过。
陆旷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昨天那两个人肯定跑不了。
秦巧梅反而不急了。
“他的腿是旧伤,一变天就疼,肌肉也有点萎缩,想让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缓解的药。”
陆旷自秦巧梅说完那句话唇就紧抿成一条线,要不是怕直接站起来会牵动秦巧梅的受伤的胳膊,他就站起来转身走了。
医生看出来陆旷有些不情愿,收拾完台面之后指了下里面的病床,“你让他躺上去,我给他看看。”
秦巧梅一直压着陆旷,让陆旷不敢动。
陆旷额角的青筋蹦了出来,他咬牙,“巧梅……我不……”
“我陪你,就看看,先不治。”秦巧梅轻声说,用安抚地摩擦了一下陆旷的腿,让陆旷放松,“我们也没那么多钱。”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医生,医生内心挑挑眉,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可能错了。
这男的明显就一个老婆奴,他老婆看着就是明事理的,面由心生,应该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也许是有人嫉妒这两口子过得好。
或者有人对这小媳妇图谋不轨,被这个男人发现了?
医生越来越觉得后来自己的猜测更接近事实真相。
看陆旷的眼神认真了些许,“躺上去把他裤子也脱了,我摸摸,给他好好看看。”
原本秦巧梅已经把陆旷半推半就地按在了病床上。
陆旷一听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看了!”
秦巧梅瞪了陆旷一眼。
那个医生也看过来,“小伙子,我得批评你,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陆旷还是站在病床边,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秦巧梅心里有个猜测,这男人不会是害怕吧?
最后陆旷的裤子还是被秦巧梅扒了。
陆旷浑身僵硬,身体僵的跟木鱼一样,医生捏了捏陆旷的小腿,啧了一声,“放松。”
秦巧梅轻呼一口气,坐在了床边,把陆旷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里,“放松点。”
骤然的黑暗和熟悉的气息,让陆旷有了一丝安全感,他贪婪的吸了一口气,才听话的慢慢放松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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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巧梅和陆旷两个人去招待所找警察的时候,还在回想刚刚医生的话。
“他这个腿小时候折过是吧?”
“骨头有生长性,他这个骨头小时候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两根断过的骨头畸形的长在一起,连带着他的肌肉和神经,同时也影响他的膝盖骨和髋骨,所以他不止是变天会疼,长久的走路和过重的体力活都会让他剧痛难忍,而且随着年龄渐长,这种疼痛也会加剧。”
最后吃止疼药也不好使。
“能治吗?”
那个医生沉思,“我给你们开几方中药,回去熬煮之后,给他熏腿,可以缓解他的肌肉和神经疼痛,尽可能减少体力劳动。”
“但我建议你们去上级医院拍个片,看看他的骨头到底什么样,保守治疗效果不大,只能手术。”
“目前县医院的医疗水平不支持这个程度的手术,我可以推荐我的老师给你,这是他的电话。”
“医生,那我们要准备多少钱?”秦巧梅听见自己问。
“保守估计两千。”
秦巧梅抬头看向忽晴忽暗的天空,亮的有些刺眼。
现在普通工人的工资一个月二三十块,一个人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六七年,更别提在生产队干活的农民工了。
那简直是天价。
但事在人为,总会有机会的。
秦巧梅深吸一口气问陆旷,“你说昨天那两个人现在在警局,你报警了?”
“那两个人我们认不认识?”
“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