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超两口子回到家，刚锁好门，张小凤就从熊姥姥那屋窜出来。
难掩焦虑，扯着杜超就问，“怎么样……”
眼里还有不安和期待。
杜超会说话，李桂香见状上前一步，”小凤……”
张小凤又不傻，又不是看不出来杜超和李桂香的神情，打断了李桂香的话，眼底续起一摊水雾，抬手有些倔强的抹了一把眼泪花，“我知道了，不嫁就不嫁。”
“唉。”
杜超叹口气，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但也得硬着头劝，“咱们大好闺女，又不是非他不可。”
“就是就是。”
李桂香在后边附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明儿就让大姐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记得四队那个李会计家的儿子不是还没结婚？那人不错。”经李桂香这么一说，杜超还真想起来个人。
“会计家的儿子，能行么，不得瞧不上咱们？”
张小凤压根没听后面杜超的这几句话，自顾自说完那几句话后，就捂着脸跑熊姥姥那屋哭去了。
秦巧梅这边也是罕见的沉默。
陆旷话少，本来也看不出来什么。
只是秦二闷在那，就显得气氛很尴尬。
毕竟平时话那么密。
虽然话说开了，但显而易见的，两家都不开心。
屋里只有秦四带回来的鱼虾还活蹦乱跳的。
秦巧梅把鱼换了个大点的桶，不然一晚上都得憋死。
秦四也察觉出来此时气氛非比寻常，贱兮兮的悄悄问秦巧梅，“三姐，没发生啥大事吧？”
“没事，赶紧洗脚去睡。”
他们也得赶快收拾。
明儿凌晨要跟秦二去黑市。
工具是现成的，用推车拉过去，带着铝锅和柴火就行。
粽子今天已经煮熟了，明儿早上直接煮一个开就能卖。
很方便。
秦二睡前过来叮嘱，“最晚三点半就得起来，我们离得近，差不多四点到。”
早起能占个好位置。
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秦巧梅把零钱又数了一遍。
秦二说黑市多数都是当面结清，现金票据交易。
黑市小偷很多，但偷商贩的钱很少，毕竟黑吃黑，容易挨揍。
“也记得给自己包严实点。”
能瞒到多久就是多久，省的有麻烦事。
“知道了。”
秦二把话说的差不多，转身回屋，秦巧梅把门的插销插好，转身蹬掉鞋，钻进被窝，趴在枕头上看地上的陆旷。
问陆旷今天下午的事，“你有多少小片荒啊。”
男人一点都不意外秦巧梅会问，“半亩地不到，很少有时候弄。”
就这半亩地都还是他自己弄了小半年才弄好的。
他要放牛。
放牛其实比在地里上工要累。
早上天不亮就走，一走就是一天，几十里路。
回来还要喂牛，夏季秋末还要割草，给牛冬天预备粮食，给牛接产，修牛棚。
只是他的小片荒，因为放牛的缘故，他知道哪块地比较好。
地虽好，但确实没时间打理，种子种下去，和杂草野蛮生长，只有放牛路过的时候，他才会弯腰把大草薅出来，但紧接着就要去赶正在吃地头的牛。
第一年种的土豆，就只收了半袋子，去年好些，收了三袋子。
“那你今年种的什么？”秦巧梅问，怪不得地窖里就土豆最多。
“今年在队里上工，时间宽裕些，我种的黄豆。”说到这，陆旷眼神闪了闪。
“哪来的种子？”
她和陆旷搬到这的时候，陆旷那没有黄豆啊。
陆旷突然看了秦巧梅一眼，“灶坑口捡的。”
秦巧梅：“……”
他灶坑捡的不是让她发豆芽吃了吗？
况且半亩地种黄豆起码得三四斤粮种吧。
灶坑口能捡这么多？
忽悠她呢。
秦巧梅一转眼，果然看见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眼见秦巧梅要丢枕头过来，男人才不紧不慢的说，“我让秦二用野鸡帮我换的。”
三四斤黄豆其实不算多，稍微富裕一点的，或者家里有开荒地的人，都能凑出来。
实在不行两家凑，一家两斤，也能凑出来。
黑市上不缺买肉的人，况且他还只要黄豆。
自然换的来。
但秦巧梅的枕头下一秒还是丢了过来。
男人一抬手就稳稳接住。
他下意识抱在怀里，还能感受到枕头上略微的香气。
男人一怔，意识秦巧梅丢的枕头是她自己的。
“干什么，还不给我。”
直到秦巧梅出声，男人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把枕头递过来。
秦巧梅顺势接过来，又用枕头拍了陆旷一下，然后把枕头塞到自己头下面，接着就躺上去了，动作流畅，可谓是一气呵成。
看都没看陆旷一眼，背对着他喊，“上炕关灯，明儿早起。”
男人看秦巧梅的背影。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秦巧梅心里有事，惦记着半夜起来去黑市的事。
这时候又没有闹钟，怕睡过头，睡得迷迷糊糊的。
不到三点就醒了。
她打着手电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有些感慨，果然要想赚钱就得吃旁人不能吃之苦。
要是搁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凌晨起来的。
现如今，只能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从炕上坐起来。
她需要钱。
陆旷睡眠浅，秦巧梅一动他就会醒。
一晚上秦巧梅翻来覆去，让人睡不好，最后还是他一把把人捞在怀里，才安分。
后松开，秦巧梅不大一会就迷迷糊糊醒了。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秦巧梅刚刚在他怀里的体温。
“起来了。”秦巧梅起来穿衣服的时候顺便拍了拍旁边睡着的陆旷。
男人顺势睁开眼，坐了起来，神色如常地也跟着开始穿衣服。
她是对她半夜的行为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秦巧梅洗脸刷牙，把头发盘成低马尾，上面包上头巾，下半张脸也用围巾扎了起来。
但是她的衣服都是很浅的颜色，深色的衣服都是冬衣。
所以最后她翻出来一件陆旷的衬衣穿上了。
婷破的，上面还有几个不对称的补丁。
她把衣服塞进裤子里，穿上黑布鞋。
整个人站在那里……
陆旷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出，咬着牙一字一顿说，“换一件。”
“不好吗？隐于夜色。”秦巧梅不明所以的询问，还特意转了个圈。
这种宽松风格在现代可是特别流行呢。
陆旷说不上话，刚起来的秦二看到之后来了句中肯的回答，“挺特别……”
“特别的现眼！”秦二带着刚睡醒还沙哑的声音低声喊。
秦巧梅瘦弱，穿上陆旷宽松的衣服，整个人显得……
秦二显然也组织不好语言，他和陆旷对视一眼，双方都懂。
两个人意见一致，齐声又说了一遍，“换一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