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要等宾客散尽才能回自己的新房。
秦巧梅也就慢慢悠悠的吃着。
酒席的菜比秦大结婚的时候差些,分量少些。
但也没做的太过分。
毕竟礼份子都是写在赵正章家的礼账上。
有两桌的客人喝上了头,隐隐约约等天黑了才走。
这时候庄赤平才从外边回来。
进屋找了一圈没找到赵大勇,就看见桌子上趴着的秦二。
左右在自己家,赵大勇能上哪去,她就没多想。
“这是喝多了?”
秦巧梅也没解释,顺着话就往下说,“是喝多了,这酒量太差了,我伯伯看他俩在喝酒,想着左右离得不远,就先回去了,我和陆旷一会就给他搬回去。
“那哪成。”庄赤平连忙制止,嗔怪道,“哪有让人住你们新房的道理。”
“我家东屋不那么大个炕呢吗,今儿就睡我这,明儿再回去。”
果然是不安好心。
还想让人留宿。
秦巧梅的眼睛眯了眯,假装沉思之后便答应。
“那就麻烦赵婶子了。”
话音刚落,陆旷就架起趴着的人往东屋走。
没有给庄赤平上前扶人的机会。
陆旷高大的身影正挡着庄赤平,让庄赤平只能看到个背影。
三个人摸着黑把人放炕上。
庄赤平是怕被陆旷秦巧梅发现,做贼心虚,不敢开灯。
陆旷和秦巧梅是将错就错。
甚至陆旷还贴心的把赵大勇的脸朝墙放,拉了一床被子给盖上了。
黑灯瞎火的,三个人放完人就出来了。
“那你们俩也赶早回去吧,我这等你赵叔醒了,我们自己捡拾就行。”
庄赤平开始赶人。
人一走,庄赤平就锁了门马不停蹄地去了庄大军家。
秦巧梅陆旷也转身回到新房。
屋里的灯都开着,还燃着两根双囍字蜡烛,窗户上贴着囍字。
秦巧梅进屋先往锅里添了几瓢水,就开始脱外套,松辫子。
顺便把鞋也脱了,在陪嫁里翻出一双新棉鞋。
这些是秦妈做的陪嫁,一对。
陆旷也有一双。
秦巧梅把鞋递给陆旷。
尺码秦妈买的46码,估摸着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她一边脱一边问陆旷,“应该没被发现吧。”
陆旷拿着鞋坐在墙边,也把外套脱了。
“没有。”
“那就行。”
管她打的什么坏主意,总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又接着翻柜子的最里面,是秦二之前帮忙收拾屋子搬过来的箱子。
打开一看,四罐麦乳精和两罐橘子汁。
还有一罐,嗯……
她没听过也没见过的即饮巧克力。
剩下的是三包水果冻。
这些东西全是奢侈品,有价无市,麦乳精一罐就要几块钱,橘子汁也要三块大几,一家人一年到头都买不上一罐,更别提根本没有在农村露过面的巧克力了。
秦巧梅又往下翻了翻,翻出来几条丝巾,被秦二垫箱子底下了。
秦巧梅:“……”
秦巧梅把丝巾小心叠好,放进了小包里。
这些小丝巾都是纱的,薄薄的,一看就不是本地货。
现在的农村妇女不管冬夏都是布巾,方便,好打理,耐磨。
她心里有了猜测,秦二估计是做倒买倒卖的。
可现在严打这个,抓到了要进去的。
她只是没想到秦爸秦妈肯帮着打掩护,毕竟老一辈的人一般都是很保守的。
而且倒买倒卖的便利秦家一点也没享受到。
所以才一直没被人察觉到吧。
毕竟如果秦四喝到了橘子汁,出去跟他玩伴炫耀的话,到时候说不出个正经路子,被看不过眼的人举报,那就出大事了。
秦巧梅打水洗漱,坐在炕沿边上泡着脚,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红囍字,红被子,红枣花生,燃烧的蜡烛。
烧的热烘烘屋子。
氛围确实挺到位。
秦巧梅抬眼,看向陆旷,昏黄的灯光像是给他带上一层滤镜,阴影一落,显得他睫毛长的过分,她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感觉有点口干。
意识到这是她们俩人的新婚之夜,之后的几年她就要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秦巧梅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点局促,脚趾不安的动了动,脸盆里掀起一点点水花。
陆旷错开视线,抬脚去了外屋。
陆旷出了屋,秦巧梅也很快镇定下来,她一个现代人,比陆旷多活了好几年,她怕什么?
姐姐辈的,实践虽然没有,但理论可比陆旷强太多了。
他在她眼里就是毛头小子。
秦巧梅洗了脚,脱了棉裤,穿上了这个年代的睡衣,线衣线裤。
接着就把白天她坐的新被子抖开。
被子上红枣花生被抖到炕里。
秦巧梅先一步钻进了被窝。
新婚夜有不扫地,不扫炕的规矩。
正在秦巧梅酝酿陆旷什么时候才会钻被窝的时候。
门响了。
陆旷进来,然后冷不丁出声。
“你在给我下马威吗?”
“什么?”
秦巧梅赶紧翻个身看向地上站着的陆旷。
陆旷也洗漱过了,头发都还滴着水。
可能是屋子太热了,他也脱了毛衣,只穿了个线衣。
线衣不是新的,有点紧,包裹的手臂能看见明显的肌肉线条,还有宽厚的肩膀。
只是没有脱下身的裤子,但还是能略微看到腿的弯曲。
秦巧梅忙移开视线。
然后就发现,她的洗脚水没倒。
秦巧梅:“……”
今天的炕烧的很热,炕头睡不了,秦巧梅的被子是铺在炕中间的,她也是躺在炕中间的,她把炕梢的位置留给陆旷的。
而她刚刚泡脚的位置是炕梢。
现在炕梢前面是一个板凳,板凳上还放着一个脸盆。
陆旷要想上炕睡觉,要么把洗脚水倒了,要么从炕头爬到炕梢,要么让秦巧梅从被窝里坐起来,他从秦巧梅枕头这里上炕。
“我忘记了,你等等我,我起来收拾。”
秦巧梅掀起被子作势要起身,然后就听到陆旷冷淡的声音。
“躺着吧。”
然后就是脸盆被拿起,洗脚水被陆旷端了出去。
秦巧梅只能僵硬地躺回被窝里。
要是两个人恋爱结婚,倒个洗脚水倒是没什么。
这……
说实话,他俩也不是很熟。
陆旷回来就上炕。
没有躺在炕边,而是从被橱里又拿出来一个褥子,铺在了炕梢,紧挨着被橱。
是他之前盖的。
两个人之间隔开了点距离。
这让秦巧梅微微松了一口气。
陆旷铺好床就关了灯,摸着黑脱裤子。
秦巧梅到底是头一次跟一个男人躺在一起。
浑身像长了刺一样来回翻身。
“你想干嘛。”
秦巧梅又不动了,硬着头皮扯了个理由。
“炕太热了。”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脑海里全是刚刚陆旷滴着水的冷峻脸庞,还有流畅的线条……
因为结婚也特意打理一下自己。
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秦巧梅内心大骂自己,色狼。
看见男人就想入非非。
“那你把被子往我这边挪挪,后半夜就凉了。”
陆旷躺下之后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接着就又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
然后明显感觉到陆旷往被橱那边靠了靠,给她让了点地方。
秦巧梅:“……”
“就怕我对你有点意思。”
她的声音小,嘟嘟囔囔的,像是自言自语,但在安静的夜晚,还是显得格外清晰。
“这么张帅脸,我怕我自己把持不住。”
话音刚落,陆旷呼吸一窒,然后离秦巧梅更远了点。
“你……”
“睡觉。”
陆旷翻了个身,显然不打算接着说话。
倒是隔壁熊姥姥家。
熊姥姥的儿子杜超和儿媳妇李桂香躺在一个被窝里,正说着陆旷和秦巧梅。
“长得好看吧。”李桂香窝在被窝里,“要是我长那么好看,我肯定不嫁你。”
“是是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单看脸俩人确实是一对。”
但是那男的外在条件确实不太好。
而且大晚上的说人家的事干啥,还一直夸人家长得好看,杜超脸色有些黑,“长得好有什么用,能养家才是真本事。”
李桂香冷哼,“你长得不好也没用啊,你看我这肚子,别到时候人家新婚的小两口都怀上了,咱俩还没动静。”
“不急,他们先怀上也不怕,我们两个又没问题,早晚都会有的。”杜超把李桂香揽进怀里,低着声音说。
“嗯,我看今天那小两口挺顺利,应该没什么事,赶明有时候咱们去串串门,毕竟挨着。”
李桂香还在嘀嘀咕咕,不大一会也安静了。
这一晚上确实都挺安静,但早上就不安静了。
一大早,院子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框框地敲着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嘴里大喊着,“出事了!巧梅!快给婶子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