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东京,金銮殿。
天子赵佶身穿龙袍,头戴天平冠,坐在龙椅之上,兴致缺缺扫视下方臣僚。
他不喜欢上朝,也不喜欢国事。
比起这些,他更喜欢蹴鞠跑马、书法绘画、美酒佳人...
站在他身侧的宦官,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赵佶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后背靠在龙椅上,打了个哈欠。
他也想现在就退朝,可他知道,今天的朝会,必然不会太平。
一想到这儿,他就感觉脑子有些疼...
果不其然,兵部尚书蒋?第一个站了出来,手持笏板,上前几步:“官家...之前杨节度使推荐宗泽元帅挂帅,征讨梁山,今日恰逢宗泽元帅病愈,宜早做区处,以免贼寇坐大...”
台阶下,宗泽元帅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急了。
在他看来,大宋真正的仇敌,应该是北部的大辽,西边的西夏,西南的吐蕃,甚至东北刚刚崛起的金国。
至于大宋境内剩余的三大寇王庆、方腊、武松,不过是肘腋之疾,完全可以等到打退外部敌人之后再处理。
他刚刚招募到五名武艺精湛、忠心为国的良将之才,正准备到边境大展拳脚,又岂能延宕在这小小的剿匪事宜之上?
打定主意,宗泽排众而出,手持笏板,躬身施礼:“官家...以微臣之见...金国、辽国乃是腹心之患,应及早防范,以免贻误战机。”
“小小梁山,不过肘腋之疾,药石一到,便可药到病除,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可谓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可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这大宋朝堂,早已经被奸臣把持,根本没有忠臣良将说话的余地。
不等他话音落下,一旁的蔡京“咳咳”咳嗽两声,趋身上前:“官家...宗泽元帅所说,完全是一派胡言!”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婿都死在梁山人手中,对梁山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将梁山上下全部斩杀,将口中仅剩的几颗牙咬的“嘎嘣”直响,一字一顿道:“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一国之内都不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又怎么能够举倾国之力,抵抗外侮?”
“官家应该未曾忘记,那梁山贼寇马踏东京城,掳走皇子、公主,索要巨额赎金的事情吧?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对官家,对大宋的挑衅!”
“若是不能荡平这些贼寇...又何谈抗击大辽、金人?”
龙椅上的赵佶听后,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一道雄壮身影...
那逼人的气势,充满杀气的眼神,砍瓜切菜一般的杀人手段...让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醒来之时,冷汗打湿床褥...
随着蔡京率先发难,朝堂上依附于蔡京的文武大臣,纷纷开口:“官家...蔡太师说得对啊!若是不能荡平贼寇,我大军与蛮夷血战之时,这些贼寇趁我兵力空虚,横生枝节,又如何是好?”
“是啊...官家...蔡太师忠君体国,实在是我大宋难得的忠臣...宗元帅既然有信心抵抗蛮夷,为何不敢跟贼寇一战?”
“恐怕是被贼寇吓破胆了吧...毕竟那贼寇可是有一丈多高,杀人像砍瓜切菜一般...”
听到这些小人之言,宗泽元帅气的恨不得转身就走。
可碍于天子赵佶的威严,只能站在原地,据理力争:“非是宗泽怕了那些贼寇,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贼寇大动干戈...待到宗某得胜归来...”
话音未落,一片讥诮之声再起:“宗元帅...枉你一向以清流自居...做起事情来,如此的不爽利...”
“童枢密使虽为残缺之人,亦有血性...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算尽了人臣本分...到你这儿...”
宗泽简直要气炸了。
他曾经因为童贯祸国殃民,直言宦官不得干政,想不到今日被人以此为引,横加指责。
若是他再不答应...那真就不如童贯那阉人了!
愤怒之下,宗泽上前几步,躬身施礼:“官家,宗泽愿率麾下精锐,为官家扫平梁山!不过,宗泽希望官家允准微臣,在剿灭梁山之后,北上抗辽、拒金!臣虽死无憾!”
赵佶闻言,心中暗暗盘算。
辽人、金人不过是穷疯了,才不断在边境制造摩擦。
随便给些岁币、朝贡就打发了。
再者说,辽人也好,金人也罢,距离东京城都有数千里之遥,须臾攻不到东京。
可梁山贼寇不同啊...距离东京不过数百里,几日之内便到,可谓变生肘腋,防不胜防。
于是,当即下令:“宗爱卿...蔡太师说得有理...梁山贼寇多次辱及皇家尊严,实在是罪无可赦!着你率领禁军五万,克复梁山,不得有误!”
随即,不耐烦的挥挥手。
两旁宦官见状,赶忙扯着嗓子高喊:“退朝!”
......
东京,留守府后院。
宗泽脸色阴沉,走进后院。
后院里,正有五个精壮青年,正在演练武艺。
一人身穿红袍,手持大刀,一人身穿绿袍,使一杆亮银枪,还有两人,分别用双锏、钩镰枪,正在围攻一个身穿白袍,手持沥泉枪的青年。
面对四人围攻,青年怡然不惧,手中沥泉枪宛如游龙,上下翻飞,将几人攻势一一化解。
宗泽见此情形,暗暗点头。
这五人,乃是他新进招募的,皆是万人敌的猛将,尤其是这用沥泉枪的白袍小将...不仅武艺精湛,更是精通兵法、战阵,文采也是上上之选,可谓胸有丘壑,文武双全。
这青年看见宗泽,沥泉枪一抖,抖出几个枪花,逼退四人进攻,纵身一跃,跳出战圈:“恩师回来了,先住手罢!”
说着,丢下沥泉枪,给宗泽见礼后问道:“恩师脸色不豫,是否今日朝堂上又受了奸人挤兑?”
宗泽长叹一声:“鹏举...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官家不许我等去北境抗辽、抗金,反而让我等去清缴梁山贼寇...不过官家倒是应承了,荡平梁山之后,便允准我等抗辽、抗金。你看这事儿,如何是好?”
被叫做鹏举的年轻人,正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岳飞。
闻言,岳飞微微皱眉:“恩师...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灭了这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