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扯松领带，不耐烦地按着电梯按钮。王行长那个老色鬼居然要求单独和杜晓雯相处，把他赶了出来。不过无所谓，一千万已经到手，分成后净赚六百万。他哼着歌走出酒店，掏出手机拨通凌翔的号码。
翔子，在哪？出来飙两圈？冯少钻进自己的兰博基尼，我刚从王行长那儿出来，那老东西...
地下赌场。凌翔的声音异常清晰，新开的那家，记得吗？
冯少咧嘴笑了：巧了，我正好在附近。他发动车子，引擎轰鸣，十分钟到。
夜色中的江城灯火通明。冯少摇下车窗，让夜风吹乱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后视镜里，翡翠观音在仪表盘上泛着幽光。他最近运气好到爆——杜晓雯那个贱人帮他钓了多少大鱼？王行长只是最新一条。
赌场入口伪装成普通仓库，两个保镖站在门口。冯少甩给他们一叠小费，大摇大摆走进去。里面烟雾缭绕，赌客们围着牌桌，筹码碰撞声不绝于耳。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凌翔。
冯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冯少转身，笑容僵在脸上。凌翔站在灯光下，身后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更可怕的是，凌翔手里拿的不是车钥匙，而是一张警官证。
江城经侦总队凌翔。凌翔的声音冷得像冰，冯天佑，你涉嫌组织卖淫、非法经营赌场、洗钱等多项罪名，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冯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后退两步，撞上一个警察的胸膛。
凌...凌翔？冯少的声音尖得不像自己，你他妈疯了吧？开什么玩笑！
凌翔向前一步，从公文包掏出一叠文件：新康医院洗钱记录，地下赌场流水账，建材厂走私证据...他一页页翻开，每张纸上都盖着鲜红的公章，还有今晚王行长和杜晓雯的交易录像。
冯少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突然暴起，朝凌翔扑去：你他妈敢阴我！
凌翔侧身避开，一记扫腿将冯少撂倒在地。冯少挣扎着要爬起来，被两名警察死死按住。
你算个什么东西！凌翔一脚踹在冯少腹部，力道大得让对方蜷缩成虾米，只会吃喝玩乐的垃圾！
冯少咳出一口血沫，眼神怨毒：凌翔...你等着...我爸...
你爸自身难保。凌翔蹲下身，与冯少平视，半小时前，省纪委已经把他带走了。他拍拍冯少的脸，冯氏集团，完了。
警察给冯少戴上手铐。被拖出去时，他还在嘶吼：杜晓雯那个贱人是不是也跟你一伙的？！她骗了我多少钱！我要她死！
凌翔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被塞进警车。警笛声响彻夜空，赌场里的赌客们排着队被押出来，其中不少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凌队。年轻警官走过来，杜晓雯那边...
按计划进行。凌翔看了眼手表，王行长那边收网了吗？
收了，录像很清晰。警官递过一个平板，杜晓雯离开酒店后直接回了帝景苑，我们的人已经布控。
凌翔划动屏幕，杜晓雯和王行长的交易画面清晰可见。她戴着那枚翡翠观音，表情麻木得像具玩偶。凌翔关掉视频，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
三年卧底，终于到了收网时刻。从接近杜晓雯到打入冯少圈子，每一步都精心计算。现在，冯氏父子落网，地下赌场被端，新康医院的洗钱网络也被连根拔起。
杜晓雯只是个棋子，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妓女。她利用凌翔的感情，凌翔利用她的贪婪，很公平。
凌队，接下来去哪？警官问。
凌翔掏出车钥匙：帝景苑。
杜晓雯泡在浴缸里，用力搓洗身上的痕迹。王行长的气味像一层油膜，怎么洗都洗不掉。她抓起浴球，狠狠擦着大腿内侧，直到皮肤发红刺痛。
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屏幕亮着——凌翔的最后一条信息：「三天后，老地方见。准备好护照。」
三天。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然后她就能永远离开这个肮脏的城市，和凌翔开始新生活。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度过今晚的噩梦。
凌晨三点，江城经侦支队灯火通明。凌翔站在审讯室外的监控屏幕前。
凌队，冯少全招了。警官递来一叠笔录，他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杜晓雯，说是她策划的卖淫和诈骗。
凌翔翻看笔录，嘴角勾起冷笑。冯少为了减刑，连自己睡过的女人都能出卖。不过无所谓，证据链已经完整，杜晓雯的罪名跑不掉。
王行长那边呢？
也招了，还供出几个同伙。警官犹豫了一下，凌队，冯少一直要求见你...
凌翔合上文件夹：不见。
他最后看了眼监控屏幕。冯少正抬头望向摄像头，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能穿透镜头看到他。凌翔突然想起他们在澳门的那晚，他赢了一大笔钱，在酒店外面狂笑。
多讽刺。
凌翔关掉监控，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三年卧底任务圆满结束，等待他的是升职和嘉奖。至于冯少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打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翡翠观音，这是冯少过去奖励给他的，说是专门去庙里开过光。
凌翔拿起翡翠观音，对着晨光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三天后。
白云机场的广播响起，杜晓雯攥紧登机牌，指甲几乎要刺破纸张。三天了，她像惊弓之鸟般躲在帝景苑，直到凌翔发来消息：「机场见，带好所有东西」。
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穿着凌翔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纯洁得像个大学生，谁能想到裙摆下藏着三张不同名字的护照和四张银行卡，每张都存着不义之财。
晓雯。
凌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杜晓雯转身时差点扭到脚踝。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戴着一副她从没见过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年轻了十岁。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他肩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翔...杜晓雯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不是往常用的那款。她仰起脸，怎么突然换香水了？
凌翔笑着推了推眼镜：伪装的一部分。他搂住她的腰，手指在她后腰轻轻摩挲，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去广州度蜜月的新婚夫妇。
杜晓雯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这三天她做了无数噩梦，冯少供出她，警察破门而入...…但现在，他就在这里，活生生的，温暖的。
她偷偷掐了下大腿，疼痛确认这不是梦。
行李呢？凌翔问。
杜晓雯拍了拍随身的小包：都在这儿。她眨眨眼，三千万可不需要行李箱。
凌翔大笑，牵起她的手走向安检。杜晓雯注意到他今天格外用力地握着她，像怕她跑掉似的，甜蜜的窒息感。
过安检时，杜晓雯屏住呼吸。但工作人员只是随意扫了眼她的护照就放行了——当然，这本花五十万做的假证足以乱真。
凌翔的证件也没问题，两人顺利登机。
为什么选广州？杜晓雯系安全带时问。
凌翔正在看手机，闻言抬头：人多，好隐藏。他锁上屏幕，而且从那儿去澳门很方便，你不是一直想再赌一把大的？
杜晓雯心头一颤。澳门是她向往的地方，也是噩梦开始的地方。但凌翔说得对，有了这三千万本金，她能在赌场翻出十倍...…
飞机起飞时，凌翔握住她发抖的手：害怕？
有点。杜晓雯承认，冯少被抓后，我总感觉...
凌翔将手指按在她唇上，都过去了。他凑近她耳边，呼吸喷在耳廓，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这句话像一剂安定，杜晓雯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晓雯？到了。
凌翔轻轻摇醒她。杜晓雯睁开眼，窗外广州的灯火如星河倾泻。她下意识摸向随身小包——还在，护照和银行卡都在。
珠江边的五星级酒店，凌翔用陈先生的名字开了套房。杜晓雯一进门就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转了个圈。
喜欢吗？凌翔放下行李，顶层江景房，没人打扰。
杜晓雯扑到落地窗前，整个广州的夜景尽收眼底。三天前的噩梦仿佛从未发生，她现在是自由的鸟儿，即将和爱人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我去放洗澡水。她从背后抱住凌翔，手指滑进他t恤下摆，一起？
凌翔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转身轻吻她额头：你先去，我处理点工作。他拍拍她的肩，这几天辛苦了，好好放松。
杜晓雯撅嘴，但还是乖乖去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走疲惫，她哼着歌往身上抹沐浴露。镜子里，锁骨上的蝴蝶纹身被水汽模糊，像要飞走似的。等到了欧洲，她要把它改成蓝蝴蝶，那是凌翔喜欢的颜色。
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杜晓雯走出浴室时故意让领口大开。凌翔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见她出来立刻合上屏幕。
忙完了？她蹭到他身边，湿发上的水珠滴在他键盘上。
凌翔递给她一杯水：喝点水，你嘴唇都干了。
杜晓雯接过水杯，指尖故意擦过他手背。奇怪，凌翔的手一向温暖，今天却冰凉得像大理石。她小口啜饮，温水带着微微的苦味，可能是广州水质不同。
机票订好了吗？她问，明天飞瑞士？
后天。明天还有些手续要办。他接过她喝完的水杯，累了吧？早点休息。
确实，一股异常的困意突然袭来。杜晓雯眼皮沉重如铅，连打两个哈欠：奇怪，突然好困...
凌翔扶她到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杜晓雯陷进柔软的被褥，模糊看见凌翔站在床边俯视她。他背着光，表情隐在阴影里，她想伸手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翔...她含糊地唤道，抱抱我...
凌翔没有动。杜晓雯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一丝清醒即将消散时，她听见凌翔轻声说：
晚安，朱雨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