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将金鼎娱乐会所的招牌映照得格外刺眼。凌翔站在二楼监控室里,透过单向玻璃俯视着整个赌场大厅。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扶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张赌桌。
凌哥,b区3号桌那个戴金链子的,已经连赢七把了。耳麦里传来马仔阿强的声音。
凌翔眯起眼睛,将监控画面放大。屏幕上的胖子正擦着汗,手却不自觉地摸向袖口。凌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他去VIp室一下。
不到五分钟,阿强就押着那个面如土色的胖子从后门出去了。凌翔知道,明天这个城市又会多一个少了两根手指的赌徒。这就是规矩,在冯少的地盘,没人能坏了规矩还全身而退。
凌哥,今天的流水。财务小李恭敬地递上账本。
凌翔扫了一眼数字,满意地点点头。三千七百万,比上周又涨了五个点。他掏出手机,给冯少发了条消息:今日进账3700,已按老规矩处理。
冯少回复得很快:你办事,我放心。周末来家里吃饭,我爸想见你。
凌翔收起手机,整了整西装领口。不久前他还是一个体面的警察,现在却掌管着城东最大的地下赌场。冯少给了他一切——金钱、权力、尊重。
而他回报给冯少的,是高效的管理和暴涨的收益。
赌场里人声鼎沸,筹码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凌翔喜欢这种声音,像是金币落入钱袋的悦耳声响。他缓步走下楼梯,所到之处,赌客们都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凌哥好。
凌哥今天气色不错。
问候声不绝于耳,凌翔只是微微颔首。他知道这些人敬畏的不是他凌翔,而是他背后的那个姓氏冯。但这无所谓,权力本就是借来的光。
放开我!我要找我弟弟!
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刺破赌场的喧嚣。凌翔皱眉望去,入口处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正被两个保安架着往外拖。她拼命挣扎,长发散乱,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怎么回事?凌翔走过去问道。
凌哥,这女的非要闯进来,说找什么江宇航。保安阿彪赶紧解释,我们查了名单,今天没有叫江宇航的客人。
女人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凌翔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是江蔼霞——他恋爱的对象。
江蔼霞也认出了他,震惊得忘记了挣扎:凌...凌翔?
凌翔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记忆中的江蔼霞总是穿着整洁的白大褂,扎着高高的马尾,戴着口罩的脸庞只露出一对水汪汪的眸子。
放开她。凌翔命令道,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保安松开手,江蔼霞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复杂地看着凌翔:宇航他不在这里吗?
凌翔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他带着江蔼霞穿过嘈杂的大厅,走进一间僻静的VIp室。门一关上,外面的喧嚣顿时被隔绝。凌翔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
蔼霞,你弟弟很久没来了,也有可能他去了网咖。他开门见山。
江蔼霞的手指绞在一起:我不知道...学校说他旷课四天了,上次他偷拿了我的钱......她的声音哽咽,凌翔,你帮帮我,他才十九岁!
凌翔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十九岁,正是他当初考警校的年纪。他掐灭烟头,拿起对讲机: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一个叫江宇航的年轻人来玩。
几分钟后,阿强回复:凌哥,是有这么个人。上个月来过的,不过最近没看见。他欠了三十个,冯少说可以让他继续玩,等凑够五十或者八十再。
凌翔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三十个,就是三十万。按照赌场规矩,超过八十万的债务就不是简单的断指能解决的了。
我知道了。他简短地说,然后转向江蔼霞,你弟弟最近都没有来玩了,我上次劝过他,想必他听进去了一点,不过他偷拿了你多少钱?
江蔼霞苍白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他拿了我二十八万,那是我的年薪,他还是个孩子,我怕他越陷越深!”
凌翔的手臂肌肉绷紧。江蔼霞的担心正是他也担心的,江宇航那个小子本质不坏,好好调教的话会往积极的方向转变。
在这里,没有孩子,只有赌徒。凌翔提醒她说。
过了一会,阿强告诉凌翔,江宇航又来了,说要翻本,凌翔让他们把他带进来。
门被推开,两个马仔押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进来。男孩脸色蜡黄,眼睛布满血丝,看到江蔼霞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姐...你怎么来了......
江蔼霞冲上去就是一耳光:你偷拿我的钱!你说过不会再赌!她的声音破碎,眼泪终于决堤。
凌翔示意马仔们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江宇航捂着脸,眼神飘忽:我就快翻本了......再给我点时间......
你翻不了本。凌翔打断他,这里的机器都是调过的,你永远赢不了。
江宇航这才注意到凌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凌哥!我听说过你!求你帮我说句话,我保证......
闭嘴,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我不是让你把钱拿回去,把漏洞补上的吗?凌翔厉声喝道,男孩立刻噤若寒蝉。
“凌翔,你给他钱了?”江蔼霞转头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你可以问你弟弟!”凌翔回答道。
“姐,凌哥确实给我钱,让我把漏洞补上,还叫我别再偷拿你的钱了,是我鬼迷心窍,姐,你原谅我吧!”
年轻人痛哭流涕地瘫坐在地上。
“你,真是混账!”江蔼霞想竖起手,打他一个耳光,但是忍住了。
带你弟弟先回去吧,凌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债务转让书,签了它,你弟弟的债就转到我名下。
江宇航眼睛一亮,但江蔼霞却皱起眉:那你怎么办?冯少会放过你吗?
凌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二十几万,还难不倒我!
他递过债务转让书,江蔼霞接过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凌翔抬眼望了她一眼,手指仿佛被烫到一般。
谢谢你,凌翔,我欠你的,我会还的。江蔼霞直视着他的眼睛。
凌翔避开她的目光:蔼霞,别和我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懂吗?他看了看表,我要忙了,就不送你们啦!
江蔼霞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看了凌翔一眼,拉着弟弟快步离开。门关上的瞬间,凌翔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私自免除赌债是冯少最不能容忍的背叛。幸好数目不大,他自己就能填上这笔窟窿。
当他看到江蔼霞眼里的泪水时,他心里不是滋味,对她的爱和怜惜涌上心头,还有那个埋藏多年的、还相信正义与善良,突然都苏醒了。
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凌哥,冯少来了,在楼下等您。
凌翔深吸一口气,整理好领带。
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像那个雨天,江蔼霞把伞递给他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