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玲花坊的玻璃门上风铃清脆作响，凌翔推门而入时，朱雨玲正踮着脚尖整理高处的花架。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腰间系着墨绿色围裙，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欢迎光临——她转过头，笑容在看到凌翔的瞬间僵了一下，又是你啊！
凌翔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冷淡，径直走向展示架，今天有什么新鲜的花？
和昨天一样，和前天也一样。朱雨玲放下手中的剪刀，双手叉腰，凌警官，如果你不是来买花的，能不能别天天来打扰我做生意？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凌翔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据他调查，朱雨玲的花店最近生意并不好，而冯少正是以投资扩大经营为由接近她的。
我今天确实是来买花的。凌翔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柜台上，要一束适合放在办公室的花。
朱雨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接过钱，等着。她转身走向冷藏柜，动作利落地挑选了几支白色马蹄莲和绿色洋桔梗。
凌翔趁机观察着店内。角落里多了一盆他从未见过的兰花，深紫色的花瓣上有着奇特的纹路，花盆是精致的青花瓷，这绝对不是一个小花店会有的货品。
这是哪里进的花？他忍不住问道。
朱雨玲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进口的花，很贵！她故意强调了“很贵”这两个字。
她将包扎好的花束重重放在柜台上，不耐烦地说，你的花，慢走不送。
果然还是那副腔调。凌翔心想，他接过花束，深吸一口气，朱小姐，你什么时候有空？
干嘛？朱雨玲问，眼睛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凌警官，我和你认识才几天？你穿着这身制服，站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
那我改天再来！
你烦不烦啊！她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每天来我店里，问东问西，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独自经营小店的女生都很容易上手？
凌翔淡然一笑，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和上一世一样，和她无话可说。
对不起。最终他只能低声道歉，拿起花束转身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时，他听到朱雨玲小声的嘀咕：神经病。
走出花店，凌翔将花束随手丢进垃圾桶。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副局的电话，头儿，“四二一”金融案我查出了元凶。
你确定？王副局的声音透着担忧，你小心一点，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小心行事，别打草惊蛇！明天技术组会给你准备好监听设备。
挂断电话，凌翔回头看了眼雨玲花坊的招牌。夕阳下，那四个字显得格外孤单。他知道自己正走向一个危险的游戏——既要重新认识这个对他充满敌意的女人，又要从她那里获取关键证据。
夜幕降临时，凌翔坐在自己的公寓里，面前摊开着冯氏集团的资料。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朱雨玲的档案：22岁，父母早逝，毕业于农业大学园艺系，两年前开了这家花店……一张张照片记录着她辛勤工作的样子。
“真他妈会装！”他低声咒骂。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朱雨玲坐在高级餐厅里，对面是西装笔挺的冯少，两人举杯相视而笑。照片下方只有一句话：她喜欢的是这种生活，你给不了。
凌翔握紧了手机。发信人显然知道他在调查冯氏集团，这是警告，也是挑衅。他迅速回复：你是谁？但消息显示无法送达。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凌翔站在窗前，想起白天朱雨玲愤怒的眼睛。他必须加快行动了，这一世他不可能再上她的当！
第二天清晨，凌翔换上了便装，早早来到花店附近蹲守。上午十点，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店门前，冯氏集团的冯少带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走进花店。透过玻璃窗，凌翔看到朱雨玲脸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
他的心沉了下去。作为刑警，他见过太多被金钱和权势迷惑的受害者；而在过去的五年，他疯狂为她敛财贪污，甚至不惜涉黑。
眼看着她在别的男人身边笑容如花，他不由攥紧了方向盘，心想那个时候的我多怨多傻，以为找到了真爱！
当冯少搂着朱雨玲的腰走出花店时，凌翔下意识地跟了上去，他必须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奔驰车驶向城郊的高级会所，凌翔保持距离跟在后面。他知道，这场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会所的灯光像融化的黄金，流淌在大理石地面上。朱雨玲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轻抚过铺着丝绸的椅背。这是她第三次来这种地方，但心跳仍然很快。
雨玲，尝尝这个。冯少将一小碟鱼子酱推到她面前，铂金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空运来的，一勺就顶你半个月营业额。
朱雨玲睫毛轻颤，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太贵重了，我……
为你什么都值得。冯少打断她，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他今天穿了件定制的深蓝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小小的钻石领针，整个人像从财经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
朱雨玲低头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她从未尝过的奢华味道。透过垂落的发丝，她偷瞄着对面的男人——冯氏集团太子爷，城中多少名媛的梦中情人，现在正专注地看着她。
对了，有个小礼物给你。冯少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保镖立刻递上一个墨绿色的礼盒，盒子上烫金的logo让朱雨玲呼吸一滞。
那是她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奢侈品牌，最便宜的款式也要她半年收入。
打开看看。冯少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朱雨玲的手指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掀开盒盖的瞬间，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链条包在黑色丝绒上熠熠生辉。灯光下，那些细小的钻石像星辰般闪烁。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个包，像是怕它突然消失。
冯少大笑起来，别傻了，这只是个入门款。他倾身向前，身上昂贵的古龙水气息笼罩着她，下个月品牌方会送新品来，带你去挑个更好的。
朱雨玲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自己那个用了三年的帆布包，边缘已经磨出了线头；想起花店漏水时她跪在地上擦水，指甲缝里都是污渍；想起房东催租时鄙夷的眼神……
谢谢。她终于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会好好珍惜的。
会所外，凌翔站在一棵梧桐树的阴影里，透过落地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见朱雨玲接过那个闪闪发光的包时脸上绽放的笑容，看见她假装推辞却迫不及待抚摸礼物的手指，看见她在冯少凑近时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的唇边浮起冷笑，五天前，这个女人对他送的一束康乃馨嗤之以鼻。
窗内，冯少正俯身在朱雨玲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她掩嘴轻笑。凌翔认得出那种笑容，他在太多拜金女脸上见过同样的表情。
我去趟洗手间。朱雨玲突然站起来，拎着新包向走廊走去。
凌翔犹豫了一秒，跟了上去。会所后门通向一个僻静的花园，他看见朱雨玲站在喷泉旁，从包里掏出手机，飞快地自拍了几张。她变换着角度，确保那个显眼的logo能被拍进去。
发朋友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朱雨玲吓得差点摔了手机，转身看见凌翔站在阴影里，警用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脸上是她读不懂的表情。
你跟踪我？她后退一步，手指紧紧攥住新包的链条。
凌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个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包，知道那值多少钱吗？
关你什么事？朱雨玲抬起下巴，冯少愿意送，我为什么不能收？
因为他不是慈善家。凌翔向前一步，冯家每一分钱都沾着——
嫉妒就直说。朱雨玲冷笑，你们男人不都这样吗？自己给不起，就说我们女人拜金。
月光下，她的轮廓格外清晰。凌翔注意到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睫毛膏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亮，唇彩是时下最流行的蜜桃色。她穿着一条他从未见过的黑色连衣裙，肩膀和锁骨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穿牛仔裤扎马尾的花店老板。这是一个精心包装的、瞄准豪门的猎手。
你以为冯少对你认真？凌翔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嘲讽，他上个月刚甩了一个小明星，送的包比这个贵三倍。
朱雨玲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冷笑，那又怎样？至少他愿意送。她晃了晃手中的包，你呢？除了每天来我店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能给我什么？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凌翔心里。他能告诉她自己在办什么案子吗？能说冯家可能涉嫌金融犯罪吗？能警告她那个闪闪发光的包可能是赃款买的吗？
不能。因为他是警察，而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冯少的同谋，而非受害者。那只能怪她自己爱慕虚荣了！
小心点。他说，有些礼物，代价比你想象的大。
朱雨玲翻了个白眼，省省吧，这种酸话留着对你下一任女朋友说。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以后别来我店里了。冯少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凌翔站在原地，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回会所，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他想起第一次去花店时，朱雨玲正踮着脚给高处的绿植浇水，哼着走调的歌，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时的她在他眼中，美如女神，和现在这个为奢侈品包两眼放光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十分钟后，冯少匆匆离开，朱雨玲挽着他的手臂，奢侈品包在腰间晃荡。
凌翔躲在车里，看着他们上了那辆黑色奔驰。当车子驶过时，他清楚地看到朱雨玲靠在冯少肩上，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跟上去。凌翔对驾驶座的同事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别跟太近，冯家的车都有反跟踪装置。
车子缓缓启动，汇入夜晚的车流。凌翔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他需要专注在案子上，但朱雨玲那句你能给我什么却像咒语一样在脑海中回荡。
他能给她什么？正义？真相？一个刑警那点微薄的薪水？还是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活？
不，朱雨玲要的显然不是这些。她要的是闪闪发光的包，是高级会所的香槟，是冯少那种随手就能送出一套房子的阔绰。
而凌翔，他给不起，现在他也不想给，因为她不值得。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加密信息：查到了，冯氏集团最近有一批艺术品进出海关，申报为装饰品，实际可能是洗钱工具。其中包含多株珍稀兰花，价值连城。
兰花。凌翔猛地坐直。朱雨玲店里那盆兰花！
他立刻回复：重点监控雨玲花坊，那可能是他们的中转站。
发完消息，凌翔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他突然明白了朱雨玲收下那个包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愤怒。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失望——对她，也对自己。
他本以为能看到那个花丛中忙碌的身影背后，有更纯粹的东西。
奔驰车在前方拐弯，驶向冯氏集团的大楼。凌翔深吸一口气，将个人情绪压回心底。无论朱雨玲知不知道，她都已经卷入了一场危险的游戏。
而他，也要为自己活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