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看了一眼小刘山,然后讲道:“其实这小山子啊,他并不是你姐的第一个孩子。”
“啊?”我眼神复杂的看着王婶:“啥意思?”
说实话,我这个表姐究竟有几个孩子,我是没问过的,包括我其他的表姐,我都是一概不知的,毕竟凭我以前的那种性格,她们来到我家,我一般都是躲着的,更何况如今她们都嫁人了,更没有相遇过。
王婶冷哼道:“你姐怀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丈夫就开始对她家暴了,那孩子在肚子里才四个月,就被打流产了。说那人是对着你姐的肚子一脚一脚往死了踹的……”
“啊?”
我与苏云晴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我感觉有些五雷轰顶啊,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婶:“你……你说的是……是真的?”
王婶点了下头:“她跟我说的,你知道她为啥不敢见娘家人吗?”
“为……为啥?”我吞咽了一口唾沫。
王婶说道:“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娘家人的不是,你表姐的妈妈,你应该喊姑姑是吧?”
我点了下头:“对,我二姑。”
王婶发出一声冷笑:“你这个二姑坏啊,你二姑的意思是,男人打女人,这在农村是很正常的,她要你姐忍着,忍到孩子大了,就熬出来了。而且根本不同意你姐离婚,还说你姐敢离婚,就不认她了。”
“我……”日字还没出口,我就气的使劲拍了一下大腿:“他妈……”
苏云晴瞪了我一眼,但没说话。
我咬着牙揉搓着被我拍疼的腿,气道:“弄不清吗?真是个弄不清。”
弄不清,在我们那里是骂人的话,骂一个人是老糊涂蛋,跟拎不清是一个意思。
王婶接着又说:“所以你姐受不了没有休止的家暴,只能带着孩子逃到北京来了。她刚跑到北京,你那个二姑就给她打电话,说她丈夫带着人找到她家,说交不出人,就把小山子舅舅的腿打断,让你姐赶紧回家。”
我气道:“吓唬人的,谁不会?”
王婶摇了下头:“你真以为是吓唬人的?等见到你姐,你就知道了。”
我不由得心里一紧:“她……她怎么了?”
王婶叹了口气:“唉,没法说,太惨了……”
我咬着牙,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现在我心里更加迫切的见到表姐了,我知道这个王婶不说,是觉得惨到没法描述了,我催促道:“开快点!”
苏云晴斜了我一眼:“当飞机开吗?”
我被她顶了这么一句,实在笑不出来。
苏云晴见我愁眉不展,就安慰道:“你别着急,越急越容易出岔子。”
这时,王婶也说道:“我看的出来,你是真的担心她,可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把自己今后的日子过好,不想再有任何亲人了,只盼着小山子能健健康康地长大……”
我握着拳头说道:“这叫日子过得好?孩子穿的是夏季的衣服,难道连件衣服都买不起,这就是过的好?看看这衣服,多久没洗了?啊?你们自己看看。”
王婶叹了口气:“她实在没钱了,就连房租都欠了两个月了,要不是房东太太看她可怜,你姐娘俩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我诧异道:“她有手有脚,随便找个活也不至于没钱啊。”
王婶刚想说话,刘山为妈妈抱不平,稚嫩地说道:“他们说俺妈妈是残疾人,干不了活儿。”
“残????”我被他这句话惊的差点没蹦起来,我扭头看着刘山儿:“你……你说啥?”
刘山儿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看我,苏云晴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你那表情太吓人了,算了,你别问了,马上就到六里桥了。”
我怒道:“我姐不是残疾人!”
五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六里桥,在王婶的指挥下,车子又来到了一个胡同口。
来到这里,刘山儿小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看来他是对这里有印象。
王婶说:“就停这儿吧,里面没法过车。”
苏云晴点了下头,将车子靠边停下,我们几个下了车,苏云晴摁了一下钥匙,车子发出两声滴滴声。
随后,王婶对刘山儿说:“你快回家先跟你妈说一声。”
“中。”刘山儿刚想跑,苏云晴上去拉住他的手,笑道:“还是一起去吧。”
苏云晴对我眨了眨眼,我瞬间明白这王婶想要让刘山回去跟表姐说我们来了,如果不想见我们,她肯定会让刘山儿跑回来,这样王婶就不会再带着我们去了。
可她也没想想,我们都来到这儿了,不见到人,岂肯罢休,就算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找,我也得把她给找出来。
王婶随后点了下头:“那走吧。”
或许是我和苏云晴想多了,王婶并没有这个意思,或许只是想让刘山儿去了,赶紧让表姐收拾收拾屋子而已。
随后王婶又领着我们七扭八拐的来到了几排两层小平房处,从斑驳的墙壁来看,这些房子不下于三十来年了,这里布置的跟刘学峰那边的出租房很像,只不过这里是两层的房子,每间房子大概四十来平方米,不算大,但住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王婶来到一处门前,不等敲门,刘山儿就急不可待的冲里面喊道:“妈妈妈妈,俺回来了,快开开门儿。”
里面传来一个很虚弱的声音:“山儿吗?等妈妈穿上鞋哦。”
这个声音,虽然很是柔弱无力,但我一下就听出来,是宝珠姐的声音。
我攥紧了拳,极力压制着自己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我不知该见到宝珠表姐要先说什么,以至于我一时之间,失语了。
还好,苏云晴见我神情不对,右手一下就握住了我的拳头,她手心的一丝温暖,让我颤抖的身子有了缓和。
我扭头看着她,她双眸极具温柔的看着我,好似在说,别怕,有我陪你。
可能这是我内心的对话,我居然向着她点了下头,她露出一丝诧异,随后微微一笑。
门,也在此时,开了。
一道光束,仿佛聚光灯一样,打在开门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