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墙下了地下室,挪到出租的屋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的潮湿憋闷再次扑面而来,这辈子再也不想住这种地下室了,感觉胸都要闷坏了。
地下室里虽然有抽湿器,但我愣是感觉它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拿着饭盆挪到厕所,接了点自来水,顺便撒了泡尿,然后回到屋里喝了两粒止痛片,说真的,我第一次吃这种药,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趴在床上不敢翻身,躺着的话,会压到腰。
我知道,我这一回来,拉子肯定会生我的气,毕竟他还想着报仇,可能这就是年龄段不同。
拉子一直信奉一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能那些人的遭遇,换不来他的共情吧。
想着待会儿该如何面对拉子,就有点心里发慌,毕竟是他带我来北京的,我好像是背叛了他一样。
我始终都是一个比较矛盾的人。
没一会儿,我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门开了。
但我还是假装继续睡吧。
我听到的是王一伟几人的小声谈话,却没听到拉子的声音。
王一伟说:“先等等看吧,估计这两天干不了活了。”
王二生说:“这小二是不错,可这个时候,正是该讹他们的时候,他却没讹。”
杨海波说:“换作我,估计不讹个十万八万的不跟他们算清。可惜了,我当时要是不护着脑袋就好了。”
王一伟说:“行了,咱们得了一千五,也可以了。”
我一听那一千五,睡不着了,连忙假装被他们吵醒了。
他们三个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迷糊的问道:“拉子呢?咋没一起回来?”
王一伟说:“他跟着你哥还有那个姓郭的工头找老辛去了,估计也是商量赔偿问题了,毕竟这活是老辛介绍给你哥的。”
我点了下头,问:“俩警察走了?”
“嗯,走了。你被打这么狠,都不打算追究了,我们就直接选择和解了,我们仨一人给了五百,不过,拉子掉了颗牙,这事还得商量。”
王二生接话道:“一颗烤瓷牙不少钱呢,我觉得能赔拉子万把块钱吧。”他又看着我说:“估计你会更多,可惜了,你放弃了。”
杨海波却说:“应该不会不赔,我听那姓郭的意思,会给小二一个交代。”
我又问:“那跟我哥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呢?”
王一伟说:“你走了,他们就离开了,那边工地也打架了。”
“啊?”我惊讶道:“谁跟谁啊?”
杨海波说:“好像是油漆工跟水电工干起来了,究竟因为啥,就没听到了。”
我皱起眉头想了想,弄不好他们说的水电工是武文杰那个队儿上的,而油漆工是我们这三家的。
算了,爱怎么打怎么打吧。
我忽然问道:“咱们中午咋吃饭?”
王一伟说:“饭馆呗,这活还不知道干不干了,人家肯定没咱们的饭,你哥让我把这一千块钱先给你。”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我。
王二生问:“咋样,好点了吗?”
我将钱装兜里:“你还别说,吃了止痛片还真有点效果,不那么疼了。”
王一伟叹了口气:“小二,你还是心软啊。”
我说:“我看到那工头求情的样子,想起了我为你们弟弟求情时的样子。”
接着,我就把哑巴打架那件事跟他们讲了一遍,当时振国哥俩也是选择了和解。
王一伟点了下头:“嗯,这件事我听王勇讲了,可那也不怨我弟弟。”
我说:“过去了,就不提了,我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我们又聊了会儿,他们提议还不如去天安门转转,看看故宫。
接着,杨海波用电动剃须刀刮了胡子,三人又都换上了新衣服,还问我要不要去,我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绷带说,我就不出去丢人了,他们随后就走了。
我感觉无聊,就背起画夹,想要上去透透气,说实话在地下室待的时间久了,我缺氧。
还是那个长石凳上。
我背对着大路,又开始画起了素描。
画了大概半个小时,听到不远处有女孩子的声音,扭头一看,见是走来几个女孩子。
我想都没想就赶紧收拾画夹,想要回地下室,因为这几个女孩,明显有上次看我画画的那其中两个,我怕再被她们问东问西。
刚收拾了一半,就听到有个女孩在喊:“嘿,小画家,你别急着跑啊。”
我脸一红,扭过头看了一眼她们,尴尬的一笑。
她们走过来问:“哟,受伤了?咋弄的?”
“摔……摔的。”我可不敢说是被打的,丢死人了。
她呵呵笑道:“让我们看看你画的画嘛,我昨晚还做梦梦到那个画上的女人,但看不到嘴,真是可惜了。”
其余两个女孩也纷纷表示想观看一下。
我看我走不成了,就只好坐下,将那张画给抽了出来,然后重新夹上。
“哇!”她们看到那张画时,同时惊呼出口:“这也太漂亮了吧?你的梦中情人吗?”
我赶紧脸红的摇摇头:“只是一个朋友。”
那女孩惊讶道:“真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不会是骗人的吧?”
“我不骗人。”我低头又用铅笔描起了唇的阴影。
我一边画,她们三个饶有兴趣的拄着膝盖低头看,时不时还发出赞叹声。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觉得,鼻梁再高点就更像了。”
“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鼻梁高低?”我看了一眼那鼻梁,用大拇指掐着铅笔,闭起一只眼睛比了一下,又说:“我觉得正好啊。”
那女人的声音又问道:“哦?是嘛?那你记的还蛮清楚的吗?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你就画人家。”
我嘿嘿一笑:“怕什么?她又看不见。”
谁知她们却嘴里忽然惊道:“哇!还真……是,一模一样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嗯?什么一模一样?”我有些不知所以的抬起头看着那三个女孩,只见那三个女孩都一副吃惊的表情,眼珠子看看我的画,再看看我的身后。
我下意识的回头,差点没将我吓到灵魂出窍:“我靠——”
苏云晴面带戏谑的笑道:“我就知道,你第一句肯定又是这俩字。”
“我……我我……”我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苏云晴假装生气道:“画交出来,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