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将楚墨的信笺叠得方方正正,贴身放进衣襟,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时,嘴角的笑意仍未散去。春桃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眼底藏不住的光亮,忍不住打趣:“小姐这几日怕是连做梦都要笑醒了,王爷说‘不日归京’,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苏瑶嗔了她一眼,指尖却轻轻摩挲着衣襟下的信笺,语气带着几分柔软:“边疆刚安稳,他定有许多事要处理,哪能这么快。”话虽如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街面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景象。她想起楚墨临走时的模样,一身银甲映着晨光,眼神坚定却藏着不舍,那句“此生定不负你”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对了,”苏瑶收回目光,看向春桃,“母亲留下的那家绣坊,昨日掌柜说新到了一批蜀锦,你去安排一下,今日我过去看看。”母亲在世时最喜蜀锦,常说蜀锦的色泽与纹样最能衬出女子的温婉,如今绣坊由她打理,倒也算是圆了母亲的心愿。
春桃应了声“是”,转身去准备车马。苏瑶走到梳妆台前,取下颈间的暖玉坠,对着铜镜细细擦拭。玉坠温润光滑,是楚墨特意寻来的暖玉,据说能驱寒养身。她想起那日在丞相府,父亲看着这玉坠时含笑摇头的模样,脸颊微微发烫,又将玉坠重新戴上,指尖轻轻按了按——这是楚墨给她的安稳,也是他们之间最真切的羁绊。
不多时,车马备好。苏瑶坐上马车,向绣坊行去。车行至半路,却见前方围了一群人,喧闹声隔着车帘都能清晰听见。她微微蹙眉,吩咐车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应声上前,片刻后回来禀报:“小姐,是城西张记布庄的掌柜在与人争执,好像是因为一批布料的归属问题。”
苏瑶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转念一想,张记布庄与母亲的绣坊素有往来,或许能帮上忙。她掀开车帘,下车走向人群。只见张掌柜正涨红着脸,与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争辩:“王公子,这批云锦明明是我先订下的,定金都付了,你怎能半路截胡?”
那王公子斜睨着张掌柜,语气傲慢:“张掌柜,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云锦是西域进贡的珍品,数量本就稀少,我出双倍价钱,店家自然愿意卖给我。你若想要,等下次有货再说吧。”
张掌柜急得直跺脚:“可我这是要给摄政王妃做嫁衣用的!王妃与摄政王即将再次完婚,这云锦是我特意为王妃准备的,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
“摄政王妃?”王公子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不过是个过门时没有成功的女子,就算是丞相府嫡女,也未必配得上摄政王。再说了,摄政王如今远在边疆,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你这嫁衣,怕是要白做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苏瑶。苏瑶脸色微沉,走上前,声音清冷:“王公子好大的口气,竟敢妄议摄政王与本小姐的婚事,还诅咒摄政王?”
王公子见苏瑶身着华服,气质不凡,又听周围人低声议论“这就是苏丞相的嫡女苏瑶”,顿时有些慌乱,却仍强撑着面子:“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苏小姐何必当真。”
“随口一说?”苏瑶眼神锐利,“摄政王为保边疆安稳,率军出征,是国之栋梁,你却在此造谣生事,诋毁忠良,按律当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你说,本小姐该不该当真?”
王公子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地求饶:“苏小姐饶命!是我一时糊涂,口无遮拦,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
张掌柜见状,连忙上前劝道:“苏小姐,看在他初犯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苏瑶看了王公子一眼,语气缓和了些:“今日看在张掌柜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若再让我听到你妄议朝政、诋毁他人,定不饶你!”
王公子连连磕头:“谢苏小姐饶命!谢苏小姐饶命!”说完,爬起来狼狈地跑了。
周围的人见事情解决,纷纷散去。张掌柜走到苏瑶面前,拱手道谢:“多谢苏小姐解围,若不是您,我这云锦怕是真要被他抢走了。”
苏瑶浅笑:“张掌柜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这批云锦既是为嫁衣准备的,还请掌柜妥善保管,待摄政王回京,再商议嫁衣的事宜。”
张掌柜连忙应下:“放心吧苏小姐,我定会好好保管,绝不让人再动歪心思。”
苏瑶点点头,与张掌柜道别后,重新坐上马车。车继续前行,春桃忍不住说道:“小姐,方才那王公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说王爷的坏话。不过小姐方才的样子,真是又飒又厉害!”
苏瑶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些无知之辈的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她顿了顿,眼神中多了几分忧虑,“这王公子虽是随口一说,但也难保京中没有其他人存着类似的心思。楚墨远在边疆,京中暗流涌动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春桃点点头:“小姐说得是,我会多留意府内外的动静,绝不让人伤害到您。”
马车很快抵达绣坊。绣坊的掌柜早已在门口等候,见苏瑶下车,连忙上前迎接:“小姐,您可来了。新到的蜀锦都在里间,您快随我看看。”
苏瑶跟着掌柜走进里间,只见几匹色彩艳丽的蜀锦整齐地摆放在案上。蜀锦的纹样繁复精美,有缠枝莲纹、云纹、凤凰纹等,色泽饱满,手感细腻。她拿起一匹绣着凤凰穿牡丹纹样的蜀锦,指尖轻轻拂过,眼中满是赞叹:“这蜀锦的工艺果然名不虚传,母亲若是见了,定会喜欢。”
掌柜笑道:“小姐眼光真好,这匹凤凰穿牡丹的蜀锦是此次最珍贵的一匹,整个京城也只有这一匹。若是用来做嫁衣的罩面,定能让王妃在大婚之日艳压群芳。”
苏瑶脸颊微红,将蜀锦放回案上:“这匹蜀锦我要了,另外再选几匹素雅些的,用来做日常穿的衣裙。”
掌柜连忙应下,吩咐伙计将苏瑶选中的蜀锦打包。苏瑶又在绣坊里转了转,查看了绣娘们的工作进度,叮嘱掌柜要严格把控质量,才带着蜀锦离开。
回到丞相府时,已是傍晚。苏瑶刚走进院子,就见管家匆匆走来:“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请您明日入宫叙话。”
苏瑶微微一怔:“太后娘娘找我,可有说是什么事?”
管家摇摇头:“来人没说,只说让小姐明日辰时务必入宫。”
苏瑶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回到房间,苏瑶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有些疑惑。太后近日身体一直不太好,此前她送雪莲药膏入宫时,太后虽与她聊了几句,却并未提及要再召她入宫。此次突然召她入宫,不知是为了何事。难道是边疆又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关于她与楚墨的婚事?
正思索着,春桃端着晚饭进来:“小姐,该吃饭了。您在想什么呢,一脸愁容?”
苏瑶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明日入宫见太后的事。”
春桃将饭菜放在桌上:“小姐别担心,太后娘娘一直很喜欢您,定是有好事找您。说不定是为了您和王爷的婚事呢。”
苏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却没什么胃口。她想起楚墨临走时说的“待我回来,此生定不负你”,心中又充满了期待。或许太后召她入宫,真的是为了商议她与楚墨的婚事。若是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次日清晨,苏瑶早早起床,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戴上那枚暖玉坠,前往皇宫。辰时刚到,她便抵达了慈宁宫。太监通报后,她走进殿内,见太后正坐在软榻上,神色比上次见时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瑶儿来了,快过来坐。”太后笑着向她招手。
苏瑶走上前,屈膝行礼:“太后娘娘安康。”
太后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仔细打量着她:“几日不见,瑶儿倒是清减了些,想来是挂念楚墨吧。”
苏瑶脸颊微红,轻声道:“劳太后娘娘挂心,瑶儿一切都好。”
太后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欣慰:“那就好。昨日边疆传来消息,说楚墨已经彻底平定了萧允的叛乱,萧允被软禁起来,边疆重归安稳。楚墨说,他处理完后续事宜,便会回京,最多不过半月。”
苏瑶心中一喜,眼中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王爷真的半个月内就能回京?”
“当然是真的。”太后看着她欣喜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瞧你这模样,比哀家听到消息时还要高兴。也是,你们俩情投意合,分离这么久,定是思念得紧。”
苏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中却满是欢喜。楚墨半月内就能回京,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她想起那匹凤凰穿牡丹的蜀锦,或许,嫁衣的事真的可以提上日程了。
太后拉着苏瑶的手,继续说道:“哀家召你入宫,除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还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议。楚墨回京后,哀家想尽快为你们举办大婚。你与楚墨的再补办婚事的事,皇上早就应允了,只是之前因为边疆战事和萧珩、苏柔等人的叛乱,一直耽搁着。如今京中局势安稳,边疆也平定了,是时候让你们完婚了。”
苏瑶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太后,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太后娘娘体恤,瑶儿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好,既然你同意,那哀家就与皇上商议一下大婚的日子。楚墨是摄政王,你是丞相府嫡女,你们的大婚定要办得再隆重些,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喜事,让她们知道你与楚墨的婚事是最好的征兆才不是不被上天看好的。”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大婚的细节,太后询问了苏瑶对嫁衣、嫁妆等方面的想法,苏瑶一一如实回答。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午时。太后留苏瑶在宫中用膳,饭后又聊了许久,苏瑶才起身告辞。
走出慈宁宫,苏瑶的心情格外愉悦。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她想起半月后楚墨回京的场景,想起即将到来的大婚,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回到丞相府,苏瑶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亲苏丞相。苏丞相听后,也是十分高兴:“太好了!楚墨能平安回京,你们能顺利完婚,为父也就放心了。”他看着苏瑶,眼中满是欣慰,“瑶儿,你能找到楚墨这样的良人,是你的福气。以后你们成婚了,要好好相处,互敬互爱,莫要辜负了彼此。”
苏瑶点点头:“父亲放心,女儿定会与王爷好好相处,不辜负您和太后的期望。”
接下来的几日,苏瑶一边打理母亲留下的铺子,一边着手准备大婚的事宜。她让人将那匹凤凰穿牡丹的蜀锦送到最好的绣坊,让绣娘们赶制嫁衣。同时,她还开始整理嫁妆,将母亲留下的珠宝、字画、田产等一一登记造册。
青黛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苏瑶,笑着说:“小姐,您现在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整天都乐呵呵的。”
苏瑶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青黛,眼中满是幸福:“很快就能见到王爷了,还能与他成婚,我怎能不开心呢?”
然而,就在苏瑶满心期待着楚墨回京、筹备大婚之时,京中却悄然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人说,摄政王楚墨在边疆拥兵自重,意图谋反;还有人说,苏瑶是灾星,克死了妹妹苏柔,还害得三皇子萧珩身亡,之前与摄政王的婚礼就是上天看不下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如今又要嫁给摄政王,恐会给国家带来灾祸。
这些流言蜚语起初只是在市井间流传,后来竟渐渐传到了宫中。苏丞相得知后,十分担忧,连忙找到苏瑶:“瑶儿,近日京中的流言你可听闻?这些人分明是在故意诋毁你和楚墨,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暗中作祟。”
苏瑶脸色微沉:“父亲,我已经听说了。这些流言来得蹊跷,怕是与萧允的余党有关。萧允虽被软禁,但他在京中经营多年,定有不少旧部。他们见王爷即将回京,又要与我成婚,便想借此散布谣言,扰乱人心,破坏我们的婚事,甚至可能图谋不轨。”
苏丞相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如今楚墨远在边疆,无法及时处理这些流言,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平息。否则,若是让这些流言传到皇上耳中,恐会影响皇上对楚墨的信任,甚至可能延误你们的大婚。”
苏瑶思索片刻,说道:“父亲,我有一个想法。明日我想再次入宫,向太后和皇上禀报此事,同时请求皇上下令彻查散布流言之人,严惩不贷。另外,我们还可以在京中张贴告示,澄清谣言,让百姓们知晓真相。”
苏丞相赞同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为父与你一同入宫,也好为你作证。”
次日,苏瑶与苏丞相一同入宫,向太后和皇上禀报了京中流言的事。皇上听后,十分震怒:“岂有此理!楚墨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忠心耿耿,苏瑶也是贤良淑德的女子,这些人竟敢如此诋毁他们,定是别有用心!”
太后也皱着眉头说道:“这些流言确实可恶,若不尽快平息,恐会引发民乱。皇上,哀家认为,应当立刻下令彻查此事,找出散布流言的幕后黑手,从严惩处。同时,也要尽快澄清谣言,让百姓们知道真相,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皇上点点头:“太后说得是。朕即刻下令,让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彻查此事,务必在楚墨回京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另外,朕会让翰林院拟定告示,张贴在京中各个角落,澄清谣言,还楚墨和苏瑶一个清白。”
苏瑶和苏丞相连忙跪地谢恩:“谢皇上圣明!”
皇上扶起他们,说道:“你们不必多礼。楚墨是朕的得力助手,苏瑶也是朕看重的女子,朕绝不会让他们蒙受不白之冤。你们放心,朕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从宫中出来后,苏瑶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有皇上和太后的支持,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清此事,平息流言。
果然,不出三日,大理寺和刑部便查到了散布流言的幕后黑手——竟是萧允留在京中的旧部,他们受萧允指使,意图通过散布谣言,扰乱京中局势,为萧允谋反制造机会。皇上得知后,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捉拿归案,斩首示众。同时,翰林院拟定的告示也张贴在了京中各个角落,澄清了关于楚墨和苏瑶的谣言。百姓们得知真相后,纷纷谴责萧允的旧部,对楚墨和苏瑶的遭遇表示同情。京中的局势很快便稳定下来。
解决了流言的问题,苏瑶再次将心思投入到筹备大婚的事宜中。嫁衣的赶制十分顺利,绣娘们日夜不停地工作,凤凰穿牡丹的纹样已基本完成,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嫁妆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堆满了整个库房。
这日,苏瑶正在房间中查看嫁衣的图纸,青黛匆匆跑进来,脸上满是兴奋:“小姐!好消息!王爷派人送信回来了,说他明日就能抵达京城!”
苏瑶手中的图纸掉落在地,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喜:“你说什么?王爷明日就能回京?”
“是啊!”青黛点点头,将手中的信笺递给苏瑶,“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信,您快看看。”
苏瑶接过信笺,迫不及待地展开。楚墨的字迹刚劲有力,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与期待:“阿瑶,边疆事了,明日便归。念你甚深,盼与你早日相见,共议大婚之事。”
苏瑶看着信笺,眼眶微微湿润。明日,她就能见到楚墨了。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要结束了。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庭院中,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她仿佛已经看到,明日楚墨身着铠甲,骑马归来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大婚之日,她穿着绣着凤凰穿牡丹的嫁衣,与楚墨并肩而立,接受众人祝福的场景。
青黛看着苏瑶幸福的模样,笑着说:“小姐,明日您要去城门口接王爷吗?”
苏瑶点点头,语气坚定:“当然要去。我要亲自去接他回来,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苏瑶便起床了。她换上一身淡粉色的衣裙,戴上那枚暖玉坠,又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青黛看着镜中的苏瑶,忍不住赞叹:“小姐今日真美,王爷见到您,定会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