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晚晴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半。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叶凡递给她离婚协议的那一幕。
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那句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她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拿起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
协议书很简单，只有两页纸。叶凡已经签好了字，字迹工整有力。
协议内容也很简单：叶凡自愿净身出户，不要任何财产，不要任何补偿。
林晚晴看着这份协议，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应该感到轻松的，毕竟这段婚姻对她来说确实是个负担。可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口发堵。
她起床洗漱，换上职业套装，准备去公司。
下楼时，客厅里空无一人。
往常这个时候，叶凡总会在厨房给她准备早餐——一杯温热的豆浆，两个包子，有时候还会煎个鸡蛋。
但今天，厨房是冷的。
林晚晴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她推开门，房间里已经空了。
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文件也都收拾干净了。衣柜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叶凡走了。
他真的什么都没拿，就这样离开了。
林晚晴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她拿出手机，拨通叶凡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林晚晴又打了几次，都是同样的提示音。
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别墅区。阳光很好，花园里的蔷薇开得正艳。
但她却觉得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另一边
江城市中心，国际金融大厦。
叶凡站在59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他换下了那身廉价的西装，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定制西装，黑色衬衫，银色领带。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废物女婿，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
凡哥，这层楼我已经租下了。陈默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咖啡，三年期，年租金五百万。装修公司明天就能进场。
陈默，三十岁，身材健硕，国字脸，眼神锐利。他是叶凡大学时最好的兄弟，也是唯一知道叶凡真实身份的人。
辛苦了。叶凡接过咖啡，公司名字就叫擎天资本，注册资金先放五个亿。
五个亿？陈默吹了声口哨，凡哥，你这是要玩大的啊。
不玩大的，怎么让那些人知道，我回来了。叶凡语气平淡，但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陈默沉默了几秒：凡哥，三年了，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回到商界，就意味着你要面对当年的那些人，面对……
我确定。叶凡打断他，三年前我选择隐退，是因为我需要时间疗伤，需要时间看清楚一些事情。现在，我看清楚了。
他转过身，看着陈默：
这三年，我在林氏做最底层的工作，看尽了人性的冷暖。我也暗中布局，在资本市场上积累了足够的筹码。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陈默点头：我明白。那第一步怎么走？
林氏。叶凡吐出两个字。
陈默愣了一下：凡哥，你要对付林氏？可林晚晴她……
我不是要对付林氏。叶凡摇头，我是要让林晚晴看清楚，她身边有些人，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他打开手机，调出一份调查报告：
李明轩，海归精英，表面上是林家世交的儿子，温文尔雅，人畜无害。但实际上，他背后有个神秘的境外资本在支持他，而那个资本，正在暗中蚕食林氏的市场份额。
陈默接过手机，快速浏览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李明轩不简单啊。他表面上帮林晚晴，实际上是在布局吞并林氏？
没错。叶凡冷笑，他接近林晚晴，表面上是世交之谊，实际上是想让她对他产生依赖。等时机成熟，他就会露出獠牙。
那林晚晴知道吗？
她不知道。叶凡眼神复杂，她现在对李明轩很信任。
陈默看着叶凡：所以你要证明给她看？
叶凡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我只是不想她被人算计。至于她信不信我，那是她的选择。
他语气平静，但陈默听出了其中的苦涩。
凡哥。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但她对你……
我知道。叶凡打断他，她从来没有爱过我。这三年，我看得很清楚。
他喝了一口咖啡：
所以，我选择离开。但在离开之前，我要确保她不会被人伤害。
陈默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
因为我欠老爷子的。叶凡说，当年要不是他收留我，我可能已经死了。他临终前把林晚晴托付给我，我答应过他，会照顾好她。
可她现在根本不需要你照顾。
我知道。叶凡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所以我会在暗处守着她。当她需要的时候，我会出手。但她永远不会知道，是我在保护她。
陈默看着叶凡，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这个男人，明明可以站在商业巅峰，却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甘愿隐忍三年。
现在终于要离开了，却还是放不下。
凡哥，你真傻。陈默说。
是啊，我是挺傻的。叶凡自嘲地笑了笑，好了，别说这些了。说说擎天的计划。
林氏文化传媒
林晚晴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处理着文件。
她的秘书小雨进来，送上一杯咖啡：林总，您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嗯，有点。林晚晴揉着太阳穴。
对了林总，人事部问，叶先生今天怎么没来上班？他也没请假。
林晚晴心里一紧：他……他可能有事。
那需要联系他吗？
不用了。林晚晴顿了顿，小雨，你去人事部办一下，叶凡……辞职了。
小雨愣了一下：辞职？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林晚晴低头看着文件，他有自己的打算。
哦……小雨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晚晴一眼，那好，我去办。
等小雨走后，林晚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她告诉自己，这样很好。
叶凡离开了，她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为什么，心里这么空？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请进。
李明轩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餐盒：晚晴，我看你早上没吃东西，给你带了早餐。
林晚晴看着他，忽然想起昨晚叶凡说的话：你值得一个真正配得上你的人。
还有李明轩说的：你需要一个能帮你的伴侣，而不是一个拖累。
他们说的，好像都是对的。
谢谢。林晚晴接过餐盒。
不客气。李明轩坐下来，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嗯，处理了点事情。林晚晴没有细说。
是公司的事吗？需要我帮忙吗？李明轩关切地问。
不是，是……私事。林晚晴犹豫了一下，明轩，我和叶凡，要离婚了。
李明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很快收敛，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离婚？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林晚晴苦笑，他给了我离婚协议，今天早上就搬走了。
他搬走了？李明轩皱眉，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算要离婚，也应该好好谈谈，怎么能说走就走？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满，像是在为林晚晴打抱不平。
他说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林晚晴低声说。
什么都不要？李明轩冷笑，晚晴，你别被他骗了。他在林家住了三年，吃你的用你的，现在说走就走，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这是道德绑架，让你心里愧疚，以后还能从你这里得到好处。
不会的。林晚晴摇头，叶凡不是那种人。
晚晴，你太善良了。李明轩叹气，你不了解男人的心思。他现在表现得越是大度，以后就越有可能回来纠缠你。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也好，既然他主动提出离婚，你就顺着他的意思吧。拖着对谁都不好。
林晚晴沉默了。
李明轩的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剜进她心里。
她知道李明轩是为她好，但不知为何，听到他说叶凡的不是，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对了。李明轩忽然说，晚晴，最近有个新的投资项目，我觉得很适合林氏。是西区文化产业园的二期开发，投资回报率很高。我可以帮你引荐投资方。
西区文化产业园？林晚晴眼睛一亮，那个项目政府很重视，如果能拿下来，对林氏的发展很有利。
没错。李明轩微笑，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下周一，投资方的代表会来江城，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好，谢谢你明轩。林晚晴感激地说。
客气什么。李明轩温柔地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等李明轩走后，林晚晴打开餐盒。
里面是精致的三明治、水果沙拉，还有一杯鲜榨橙汁。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很好。
但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叶凡做的早餐——简单的豆浆油条，或者白粥配小菜。
很普通，但总是温度刚好。
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国际金融大厦
叶凡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
叶先生，我是林氏的法务部。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办理离婚手续？林总说尽快办完。
尽快办完？叶凡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好，我明天上午过去。
好的，那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挂断电话，叶凡看着窗外的江城。
明天，就彻底结束了。
三年的婚姻，三年的守护，三年的单恋。
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陈默说：联系林氏的竞争对手，问问他们最近在准备什么项目。
陈默立刻去办。
半小时后，陈默回来了：凡哥，查到了。林氏最近在争取西区文化产业园的二期项目，这个项目政府很重视，谁拿到谁就能成为江城文化产业的龙头。
西区文化产业园？叶凡眯起眼睛，我记得这个项目背后的投资方是星辉集团，对吗？
没错。星辉集团是境外资本，专门做文化产业投资。陈默顿了顿，凡哥，你想……
截胡。叶凡吐出两个字，联系星辉集团，就说擎天资本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可林晚晴那边……
她会恨我。叶凡平静地说，但至少，她不会落入李明轩的圈套。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
西区文化产业园表面上是个好项目，但实际上有很大的隐患。土地产权有纠纷，环评手续不齐全，如果贸然进入，很可能会被套牢。李明轩把这个项目推荐给林晚晴，表面上是帮她，实际上是在给她挖坑。
陈默看完报告，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李明轩，心机太深了。
所以我要提前截胡。叶凡说，我拿下这个项目，林晚晴虽然会怨我，但至少不会陷进去。
可她现在信任李明轩，她会以为是你在搞破坏。
我知道。叶凡苦笑，但没关系。只要她好，怎么看我都无所谓。
陈默看着叶凡，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这个男人，爱一个人爱到了这种程度。
明知道会被误解，还是要保护她。
凡哥。陈默认真地说，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好。
不需要。叶凡摇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她明白，只是因为我答应过老爷子，会照顾好她。
他转身，眼神坚定：
走吧，我们去会会星辉集团的人。
第二天，民政局
林晚晴提前十分钟到了。
她坐在等候区，手里紧紧握着那份离婚协议。
十点整，叶凡准时出现。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整个人的气质和以前完全不同——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废物女婿，而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林晚晴愣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男人。
来了。叶凡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
林晚晴站起来，协议我签好了。
叶凡接过协议，看了一眼，那我们进去吧。
办理离婚手续很快。
半个小时后，两人各自拿着离婚证走出民政局。
站在台阶上，林晚晴忽然开口：叶凡，这三年，谢谢你。
叶凡转过头，看着她。
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依然美丽，依然高高在上。
不客气。他说，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离开。
背影笔直，步伐坚定，没有一丝留恋。
林晚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手里的离婚证忽然变得沉重。
她低头看着那个鲜红的章，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她告诉自己，这是解脱。
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