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的手还轻轻抓着我的衣袖,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低头看着她,她眼睛闭着,嘴唇动了动,只吐出两个字:“快走。”
可我没有走。
血手丹王还在丹炉前忙碌,掌心的血一滴滴落入火焰中,符阵嗡嗡作响。他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那三个闯进来的修士,暂时没发现这边的异常。这是机会——唯一能救阿箬的机会。
我把她小心地挪到洞天钟边缘的一块安全区域,让她靠着钟壁坐下。那里有淡淡的灵光流转,勉强能护住她的命。她手腕上的毒藤护腕已经发黑,裂开了好几道缝,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我没时间犹豫。
贴着岩壁站起来,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朝东北角的裂缝走去。鞋底贴了符纸,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噬金鼠先一步钻进了地缝,潜入深潭底部,很快传来震动信号——水下有东西,很大,正在缓慢游动。
千年钟乳就悬在潭面上方,乳白色,像玉石雕成的,里面似乎有光在流动。它从石缝垂下来,根部扎进岩石深处,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那是浓郁的灵气凝结而成。但潭水泛着诡异的绿色,飘着淡淡的毒气,显然是被魔气侵蚀久了。
我掏出玉铲,手指压住铲柄,准备割取一点钟乳精华。
就在铲尖碰到钟乳的瞬间,潭水猛地一震!
一道灰褐色的巨大影子从水底冲天而起,带着腥臭的水浪扑面而来。是一条巨蟒!全身覆盖着岩石般的鳞片,脑袋比磨盘还大,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它张嘴喷出一团浓绿色的毒雾,直冲我脸门!
我立刻向旁边翻滚躲开,同时从腰间的药囊里摸出一枚暗红色的丹丸,反手扔进毒雾中央。
“轰”的一声!
毒丹炸开,幽绿色的火焰瞬间燃起,把弥漫的毒气点成一片火海。热浪扑来,逼得那条岩蟒缩回脑袋,发出一声低吼。它的鳞片被烧焦了一片,冒着刺鼻的黑烟。
但这只能拖一会儿。
它尾巴一甩,整块岩台都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我跳到墙边,背靠石壁喘气。刚才那一击用了两成灵力,而洞天钟还在微微发烫——说明“静默之约”的反噬还没过去,现在不能再次停下时间。
身后是绝路。
我刚想再拿一颗毒丹,忽然听见后面“咚”地一声。
是阿箬!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左手死死攥着右腕,竟然硬生生把那截破损的毒藤护腕扯了下来!藤条离体的一刹那,像是活了一样,猛地飞出去,缠住了岩蟒的脖子。
蟒蛇疯狂扭动,鳞片和藤条摩擦发出难听的声响。没过多久,藤条分泌出淡黄色的黏液,顺着缝隙渗进鳞甲。岩蟒突然仰头,发出凄厉的嘶叫——那些黏液居然在腐蚀它的皮肉,冒出白烟,伤口开始溃烂!
我抓住机会,冲回潭边,举起玉铲狠狠凿下!
“咔!”
一块拇指大的乳白晶石应声掉落。我一把抓起,迅速塞进洞天钟的温养区。钟内的药田自动亮起一道灵光,将它包裹住,开始慢慢提纯。
岩蟒剧痛暴怒,猛地挣脱毒藤,庞大的身子再次扑来!我抱起阿箬翻身跃上高处的岩台,险险避开蛇尾横扫。碎石四溅,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我们落在一处狭窄的凸台上,下面是沸腾的毒潭,头顶岩壁低矮潮湿。阿箬靠在我肩上,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她刚才强行催动毒藤,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拿到了。”我低声说,把手心里的钟乳样本给她看,“能撑住吗?”
她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嗯……你没走。”
我没说话。
远处,血手丹王依旧站在丹炉旁,似乎没察觉这边的事。刚才的爆炸被当成炉火不稳引起的震荡,他只是皱了皱眉,继续调整火候。
但我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太久。
我闭眼调息,想恢复一点灵力。洞天钟里的钟乳正在被净化,丝丝乳白色的光晕渗出,融入周围的灵气回路。只要再等一会儿,就能试着把它炼成解药。
阿箬的手慢慢滑下来,搭在我的手臂上。她的指尖冰凉,却有一股微弱的力气。
“我信你。”她说,“你不是逃……是在等机会。”
我睁开眼,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
这一次,我没有再说“快走”。
毒雾还没散尽,空气里残留的魔气让人呼吸发闷。我撕了张净毒符贴在岩台上,勉强划出一小片干净的地方。阿箬靠在里面,呼吸总算平稳了些。
我把初步提纯的钟乳精华拿出来,放在掌心,以自身灵力为引,在洞天钟内布下一个小小的净毒阵。乳白色的石头缓缓释放出温和的灵流,与阿箬体内残存的蚀骨花毒产生共鸣。
她身体猛地一抖,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忍一下。”我按住她的手腕,“这是排毒的过程。”
乳白的光点一点点渗进她的皮肤,顺着经脉游走。她咬紧牙关,额头青筋跳动,却没有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瞳孔骤然收缩!
我立刻察觉不对,马上切断灵力输送。
她抬手捂住胸口,手指发抖,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
我俯身靠近。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右手颤抖着指向我背后。
我也在同一刻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气息,正从头顶岩壁悄悄逼近。
抬头一看,一块突出的岩石阴影里,竟盘着另一条岩蟒!它体型比刚才的小些,但鳞片漆黑如墨,嘴角挂着粘稠的涎液,正缓缓吐着信子。
它一直藏在那里,等着我们放松警惕。
我迅速把阿箬拉到身后,右手已经摸向药囊。
第二枚毒丹刚取出,那条黑鳞岩蟒便猛然俯冲而下,张口喷出一股漆黑的毒液,直泼我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