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的头颅部位,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已经化作了两只硕大无比的、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睛!
它动了!
它那由晶体构成的粗壮手臂猛然抬起,对准了下方刚刚摆脱了它的御影炉心!
无穷无尽的紫黑色能量在它的掌心汇聚,一颗密度高到让空间都产生扭曲的能量球,正在飞速成型!
它要毁了御影炉心!
枫原万叶脸色煞白,他能感觉到,一旦那颗能量球爆发,别说御影炉心,恐怕整个踏鞴砂都会在瞬间被夷为平地!
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举起手中的“手术刀”,却发现身体因为刚才那声灵魂咆哮而变得无比僵硬,连调动一丝风元素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然而,江玄却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那个即将释放灭世一击的晶体魔神。
“表演得不错。”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下一瞬,晶体魔神掌心的能量球已经汇聚到了极致,那恐怖的威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电离,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
没有丝毫犹豫,它猛地将那颗浓缩了无尽“祟神”之力的能量球,狠狠地砸了下来!
目标,御影炉心!
枫原万叶的瞳孔骤然收缩。
完了!
可就在那颗足以毁灭一切的紫黑色能量球离手的瞬间,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它的正下方。
是江玄。
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原地,就那么凭空悬浮在半空中,正好挡在了能量球与御影炉心之间。
他甚至没有摆出任何防御的架势,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张开了五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在枫原万叶和那名幕府大将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颗直径超过十米,蕴含着毁天灭地能量的紫黑色球体,就这么……撞在了江玄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掌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没有山崩地裂的冲击波。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颗狂暴的能量球,在接触到江玄掌心的刹那,就像是投入水中的一滴墨,无声无息地消融了进去。
从狂暴到寂灭,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
天空,再次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那灭世的一击,只是一个荒诞的幻觉。
枫原万叶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跪趴在地上的武士大将,更是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一种看到了神明降世般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战栗!
空中的晶体魔神也愣住了。
它那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猩红双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近似于“茫然”的情绪。
它无法理解。
自己凝聚了全部怨念与力量的一击,为什么……会这样消失?
“就这?”
江玄的声音淡淡响起,他放下了手,有些意兴阑珊地瞥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晶体魔神。
“我还以为,你能给我带来点惊喜。”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晶体魔神的面前。
两者巨大的体型差距,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对比。
晶体魔神仿佛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另一只完好的手臂,裹挟着万钧之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朝着江玄那渺小的身影砸了过去!
这一拳,纯粹是物理层面的力量,足以将一座山峰都砸成齑粉!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江玄的动作依旧简单到了极致。
他同样抬起了拳头。
一个与他身形成比例的,普通人的拳头。
然后,迎着那座小山般的晶体巨拳,轻轻地,递了出去。
“咚——!!!”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无息。
一道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擂鼓之声,猛然炸开!
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以两只拳头接触的点为中心,轰然扩散!
紧接着,让枫原万叶和那名武士大将毕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晶体魔神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大拳头,在与江玄的拳锋接触的刹那,便停滞在了空中。
下一秒。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一道细密的裂纹,出现在了晶体巨拳的表面。
随即,这道裂纹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地蔓延开来!
眨眼之间,便爬满了魔神的整条手臂,然后是它的肩膀、胸膛、头颅……乃至全身!
晶体魔神那猩红的双眼中,怨毒与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它张开嘴,似乎想发出最后的悲鸣。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哗啦——”
伴随着一阵清脆得如同琉璃破碎的声音,那座山峦般巨大的晶体魔神,从拳头开始,寸寸碎裂,崩解,化作了漫天最细微的紫色尘埃。
它那庞大的身躯,那狂暴的能量,那不灭的怨念,在江玄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拳之下,被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连一丝残渣都没有剩下。
紫色的尘埃,在夕阳的余晖下,纷纷扬扬,宛如一场绚丽的梦。
枫原万叶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无害的晶尘落在自己的发梢和肩头。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柄依旧散发着纯净气息的“手术刀”,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缓缓从空中飘落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不是疏导,不是封印,不是净化。
而是……彻底的、绝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碾碎。
江玄的身影轻巧地落在地上,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枫原万叶面前,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怎么样?手术的最后一步,‘病灶清除’,还算干净吧?”
枫原万叶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玄也不在意,他越过枫原万叶,径直走到了那名依旧保持着跪趴姿态的武士大将面前。
沉重的铠甲依旧将武士大将死死地禁锢在原地,他只能竭尽全力地抬起头,用一种仰望神只般的眼神,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双靴子。
江玄的影子,将他完全笼罩。
“好了,观众先生。”
江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淡然。
“演出结束了。”
“现在,我们该来谈谈,关于这次出诊的报酬问题了。”
报酬?
武士大将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混沌。
他设想过无数种结局。
被这个神秘的强者当场格杀,或是被某种更残酷的手段折磨致死,以此来为他先前的冒犯和不敬付出代价。
他从未想过,对方竟然会提起“报酬”这个词。
这听起来……像是一场交易?
“您……您需要什么?”
武士大将的声音干涩、嘶哑,从沉重的头盔下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嗡鸣。
“金钱?地位?还是……在稻妻的权势?”
他绞尽脑汁,试图拿出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作为筹码。
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能让这个恐怖的存在满意,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江玄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让武士大将浑身一颤。
“金钱?权势?”
江玄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无聊和……嫌弃。
“你觉得,我需要那些东西吗?”
武士大将瞬间语塞。
是啊。
一个能一拳将祟神级别的魔神彻底抹除的存在,世俗的财富和权力在他面前,恐怕真的和路边的石子没什么区别。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
无边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江玄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过身,看向了不远处的枫原万叶。
这位稻妻的浪人武士,此刻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撼中稍稍回过神来。
他看着江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敬畏,有困惑,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茫然。
“你……”枫原万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不受控制,“你究竟是……”
“我是个医生,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铁匠。”
江玄的回答一如既往地随意。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跪趴着的武士大将。
“他,是病人。或者说,他守护的这片土地,是病人。”
“我过来,给他治病。”
“现在病治好了,自然要收诊金。”
这套说辞,江玄说得理直气壮,偏偏枫原万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毕竟,从结果来看,对方确实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治好”了祟神这个绝症。
“那……您想要的报酬是?”枫原万叶忍不住追问。
江玄的目光重新落回武士大将的身上,那淡然的视线,却让后者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通透。
“我的诊金,一向很贵。”
江玄缓缓开口。
“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的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
“我要你,还有你背后的天领奉行,为我做一件事。”
武士大将的身体猛地一僵。
天领奉行!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作为稻妻三奉行之一,天领奉行掌管着稻妻的军事与治安,是幕府将军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他,九条阵屋的武士大jg,正是天领奉行中的一员!
“您……您请说!”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恭敬。
“我需要一些‘试用者’。”
江玄的用词有些古怪。
“我是一名铁匠,我打造武器。”
“我需要一些足够强大,并且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士,来使用我打造的武器。”
“让他们带着我的作品,去斩杀足够多的强敌,去经历足够严酷的战斗。”
江玄的声音很平静,但话语里的内容,却让武和枫原万叶都愣住了。
打造武器?
让强者使用?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天领奉行麾下,应该不缺这样的人选吧?”江玄的语气不带任何疑问,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无论是追捕贼人,还是清剿魔物,总有需要拼命的时候。”
武士大将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位深不可测的强者,竟然只是想找人……测试他的武器?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或许,对于这等存在而言,锻造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没问题!”
武士大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天领奉行麾下精锐尽出,绝对能满足您的要求!无论您打造出什么样的武器,我都能为您找到最合适的使用者!”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相比于被索要身家性命,或者提出什么颠覆稻妻的恐怖要求,仅仅是试用武器,这代价简直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这说不定还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能打造出那柄净化祟神的“手术刀”的铁匠,他亲手锻造的兵器,又岂会是凡品?
“很好。”
江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屈指一弹。
“锵!”
一声轻响,那股禁锢着武士大将的无形力量瞬间烟消云散。
武士大将只觉得浑身一轻,那几乎要将他骨头都压碎的重负消失了。
他连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沉重的铠甲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他顾不得整理仪容,对着江玄深深地,将头颅低了下去,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大礼。
“多谢阁下!在下天领奉行与力,高桥弦一郎!今日阁下救治祟神之恩,以及宽恕在下冒犯之德,高桥没齿难忘!”
“我不需要你记着。”
江玄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约莫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令牌,随手抛了过去。
“我只做交易。”
高桥弦一郎慌忙伸手接住。
那令牌入手冰凉,质感细腻,正面用古朴的文字刻着一个“玄”字,背面则是一柄小巧的锤子图案,做工精巧到了极致。
“以后,天领奉行若需要出诊,或者我有了新的作品需要测试,我会通过它联系你。”
江玄的声音传来。
“当然,出诊费,另算。”
高桥弦一郎将那块令牌死死地攥在手心,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块金属,而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天领奉行的未来。
“是!在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