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审讯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赵得柱和叶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
赵雄的到来像一场闹剧,可闹剧过后,问题依旧摆在眼前,这块名为谢宗的硬骨头,到底该怎么啃?
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李青身上。
李青没有看他们,视线始终落在谢宗那张因痛苦和恨意而扭曲的脸上。
“你们先都出去。”李青忽然开口。
“大人?”赵得柱一愣。
“在外面守着,我的命令下达之前,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进来。”
几人心中虽有万千疑虑,却不敢违抗。
刚才李青毫不留情地顶回总头赵雄,已经让他们深刻明白,这位上司的行事风格已然脱胎换骨。
他们收起散落一地的刑具,快步退了出去。
“哐当——”
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门栓落下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现在,这里只剩下李青,和刑架上奄奄一息的谢宗。
“伐魔,在吗?”
李青在心底,发出了呼唤。
“在呢在呢!主上,您可算想起我了!”
伐魔那带点猥琐的声音立刻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股邀功的兴奋劲儿。
“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这家伙不会轻易招吧?凡人的肉身酷刑,对这种武道宗师效果甚微!您就该听我的,直接用搜魂术,一了百了,多省事!”
“搜魂术后患太大,一个不慎这家伙就得变成白痴,我还要留着活口做证据呢。”
“有没有损伤小,能问出话,又不留太大隐患的?”
“嘿嘿嘿,问我您可就问对龙了!”
伐魔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像是找到了毕生所学的用武之地。
“要说打架我可能不太行,可要说怎么折磨人,嘿嘿,我龙族传承里,光是针对神魂的酷刑就有三百六十种!保管让他哭爹喊娘,求您让他开口!”
“说来听听。”
“比如说‘怨魂缠身’,引天地怨气入体,让他日夜感受万鬼噬咬之苦。还有‘欲海沉沦’,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无限放大,求而不得,活活疯掉!”
“哦哦,还有个更绝的,叫‘神魂蚁狱’!”
伐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变态的狂热。
“此法,是以自身神念凝成亿万只细微如尘的‘噬魂蚁’,钻入对方的识海!”
“不伤及根本,却能啃噬神魂,那种感觉……啧啧,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脑髓里爬,在灵魂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偏偏还死不了,晕不过去,每一丝痛苦都清晰无比!主上,要不要试试这个?”
李青听得都有些头皮发麻,这老泥鳅看着胆小怕事,肚子里装的坏水可真不少。
“就这个了,把法门传给我。”
“传倒是能传,就是……”伐魔拖长了音调,开始讨价还价,“主人,每次都白使唤小的,连点好处都没有,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想要什么?”李青问得干脆。
“一枚六品养魂丹!嗯……您暂时可能弄不到,但那个给你令牌的小妮子,手里肯定有!”
李青思忖片刻。
一枚六品养魂丹,对于白雨晴那样的存在而言,确实不算什么。若能撬开谢宗的嘴,这个代价完全值得。
“成交!”
“得嘞!”
伐魔欢呼一声,一段晦涩的法诀瞬间涌入李青的脑海。
李青默默将法诀记下,反手十年道行灌了进去。
或许是得益于神魂的强大,几乎是瞬间,那股晦涩难懂的法门就在李青的识海中变得清晰明了。
仿佛他已经修炼了千百遍,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真气运转的关窍,都已烂熟于心。
他缓步走到刑架前,与谢宗四目相对。
谢宗的眼神依旧怨毒,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孤狼。
“本来,还想让你死得痛快点。”
李青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缕微不可见的淡金色真气,如萤火般萦绕。
他朝着谢宗的眉心,缓缓点了过去。
谢宗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故弄玄虚。
一个毛头小子,就算走了狗屎运当上监察使,又能有什么真正厉害的手段?
然而,当那根萦绕着淡金色真气的手指,轻飘飘地点在他的眉心时。
他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了。
一股微不可察的奇异能量,如同一粒细小的沙尘,顺着他的眉心,钻入了他的识海。
起初,毫无感觉。
谢宗甚至想开口讥讽两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痒,从灵魂最深处悄然滋生。
起先,只是一点。
就好像有一只蚂蚁,在他的脑子里轻轻爬过。
他试图用自己身为武道宗师的强大意志力去碾碎这种错觉,可那痒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一只蚂蚁,变成了十只,百只,千只……
不,不是蚂蚁!
是一种比蚂蚁小上亿万倍,却又真实存在的微小生物,在他的神魂之上,在他的意识之中,疯狂地爬行、啃噬、钻探!
那不是单纯的痛,也不是单纯的痒!
而是一种混杂了麻、痒、痛、胀、酸……所有负面感官于一体,再放大千百倍的极致折磨!
“嗬啊——啊——”
一声又一声嘶吼,终于从谢宗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张惨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双目圆瞪,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手腕脚踝上的锁灵镣铐与刑架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剧烈声响。
精铁打造的刑架,竟被他撼动得嗡嗡作响,几欲倾倒。
他想晕过去!
可偏偏意识清醒到了极点,每一丝一毫的痛苦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灵魂之上,永无休止!
他想咬舌自尽!
可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连简单的合拢牙关都做不到。
汗水、泪水、鼻涕混合着血沫,从他的七窍中地流淌出来。
那副不久前还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宗师派头,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的痛苦哀嚎。
“嘿嘿嘿……怎么样,这道开胃小菜,味道还行吧?”
伐魔幸灾乐祸的声音在李青脑海中响起,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看他抖得多有节奏感,叫得多有穿透力!啧啧,这可是艺术啊!主上,您可千万别忘了我的六品养魂丹啊!”
李青面无表情,但看着谢宗那副生不如死的惨状,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停……停下!”
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求饶声,从谢宗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说……”
“我什么……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