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黑哥准时出现在寰宇公司门口。
他穿了件蓝色夹克,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拎着一个旧布包,里面装着泛黄的动作设计图和几本翻得卷边的武行教材,教材上还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黑哥!” 梁老板先迎上去,跟他握了握手,“几天没见了!”
“梁老板,张导,晏老板。” 黑哥对着几人点头,目光落在旁边的陈港生身上,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港生,没想到你还记着我。上次教你的翻滚动作,没忘吧?要不要现在给我露两手?”
“没忘!我每天都在练!” 陈港生赶紧说,就要往后退准备演示,被晏明洲笑着拦住:“先别急,咱们先谈动作设计。”
几人走进会议室,桌上摆着《僵尸先生》的剧本和场景草图。
张彻行拿起剧本,翻到秋生斗僵尸的片段,推到黑哥面前:“黑哥,你看看这段,秋生要又打又逃,还得有喜剧效果,你觉得怎么设计动作好?”
黑哥拿起剧本,看得很认真,手指在纸上轻轻划着,偶尔还会皱起眉头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语气笃定:“张导,这段得‘乱中带灵’。秋生是年轻人,动作不能太死板,比如僵尸扑过来,他可以往旁边翻滚,顺便把旁边的符箓架碰倒,符箓洒一地,既躲了攻击,又有笑点,还能体现他的毛躁。还有拿桃木剑,不能直接就拿,得慌慌张张摸半天,好不容易摸到,还差点把剑甩出去,这样才符合他‘机灵却不靠谱’的人设。”
张彻行眼睛亮了,手里的笔在纸上飞快记着,笔尖都快跟不上思路:“说得好!就是要这种效果!那文才的动作呢?他比较憨,得跟秋生形成反差。”
“文才的动作要‘憨中带险’。” 黑哥指着剧本,继续说,“比如他想帮秋生,结果没看清路,撞到秋生身上,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刚好躲过僵尸的攻击,既搞笑,又能推进剧情。还有他拿糯米砸僵尸,得手抖,把糯米洒自己一身,或者砸到秋生头上,这样才能突出他的‘憨’,跟秋生的‘灵’形成对比。”
晏明洲坐在旁边,越听越满意,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黑哥的设计不仅贴合角色,还考虑到了喜剧效果和剧情推进,比他预期的还好。
他看了眼张彻行,张彻行对着他点头,眼里满是认可,这动作指导,找对了。
“黑哥,” 晏明洲开口,语气郑重,“动作指导这个位置,我们定你了。月薪一万五,要是电影票房好,还有五万奖金。你看怎么样?”
黑哥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握着晏明洲的手用力晃了晃:“晏老板,张导,谢谢你们!我肯定好好干!港生,以后动作戏,我多教你点技巧,你这小子有灵气,好好学,肯定能成大器!”
“谢谢黑哥!” 陈港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没想到自己推荐的人真的能成,心里成就感满满,手里的小本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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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天,剧组进入了紧张的筹备期。
每天早上五点,天还没亮,黑哥就带着陈港生和钱家乐在公司的空地上练动作。
“扎马步!重心往下沉!别飘!” 黑哥拿着木棍,轻轻敲了敲钱家乐的膝盖,“你这姿势跟没吃饭似的,僵尸一推就倒!再往下沉,膝盖别超过脚尖!”
钱家乐赶紧调整姿势,脸憋得通红,额角的汗往下滴,他以前哪受过这苦,每天扎马步半小时腿都快麻了,可看着黑哥严厉的眼神也不敢偷懒,只能咬着牙坚持。
陈港生则学得格外认真。
黑哥教他翻滚时怎么用肩背卸力,怎么在动作里加喜剧细节,他都记在本上,上面画满了动作草图,晚上回到出租屋还对着镜子反复练。
有次练到太晚,邻居还敲墙投诉,他只能拿着毯子铺在地上继续琢磨动作,直到把每个细节都练熟。
另一边,董骠也提前进组,他穿着简单的 t 恤牛仔裤,头发染黑了些,但还是能看到几缕白发。
他拿着剧本,跟黄景在会议室里讨论九叔的台词,手里还拿着个小录音机,把自己念的咒语录下来,反复听,“黄编,你看我这么念,是不是自然点?”
黄景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着:“骠哥,你说得对!就按这个语气来,既符合九叔的专业,又贴近你的风格,还能缓解紧张。等下跟港生对戏,你就用这个调子,肯定没问题。”
董骠也跟着点头,又对着录音机念了一遍,这次比刚才流畅多了:“我这几天每天都在家对着镜子练,就怕到时候掉链子。第一次演戏,总得多下点功夫。”
何琮蝶则跟着服装组试戏服。
她站在镜子前,穿着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
“任婷婷是大家闺秀,走路得慢点,姿势要优雅,手不能乱晃。” 服装组的大姐帮她调整裙摆,“遇到僵尸的时候,害怕不能只喊,得有小动作,比如攥紧衣角,往后退的时候差点摔倒,这样更真实。”
何琮蝶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走路的姿势,从嘴角的微笑到手指的动作都仔细琢磨,还让助理帮忙录像,自己回看找问题。
这是她被封杀后第一次拍戏,她不想让别人失望,更不想让那些说她不行的人看笑话。
而外界的算计和嘲讽从来没停过。
《东方日报》的头条一出来,全港都在讨论寰宇的 “奇葩阵容”,报摊前挤满了买报的人,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则等着看寰宇的笑话。
东宝的田中已经让助理联系了嘉禾和新艺城,不出三天,全港的斯坦尼康稳定器就被预定一空,连演员公会的特约演员也被各大剧组以高薪锁定,没人敢去寰宇试镜。
而剧组这边,黑哥依旧每天早上五点带着陈港生和钱家乐练动作,张彻行忙着跟道具组确认桃木剑、符箓的细节,晏明洲则在跟发行方谈上映档期。
终于,到了开机的日子。
没有红毯,没有记者,甚至连个像样的开机牌都没有。
新界十三围的荒村里,只有祠堂前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晏明洲拎着一个布包走在前面,里面装着香烛、水果和三炷香,这是港城拍戏的老规矩,拜过关二爷,拍戏能顺顺利利。
张彻行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导筒,几位演员跟在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期待。
祠堂前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香炉。
晏明洲点燃三炷香,递给张彻行:“张导,您先来。”
张彻行接过香,对着关二爷的牌位深深鞠躬,“关二爷在上,我张彻行今天拍《僵尸先生》,不为别的,就为争口气!那些说我们是牛鬼蛇神的,说我们拍不出好电影的,我要让他们知道,好电影不是靠名气堆出来的!”
他把香插进香炉,火星在夜色里闪了闪,映得他眼里的光更亮。
这些天外界的嘲讽和算计,他全听在耳里,心里的火早就憋得快炸了,他一定要拍出一部好电影打所有人的脸!
董骠跟着上前,动作虔诚,双手捧着香,“我董骠第一次演戏,很感谢大家的信任能拿到九叔这个角色,我会好好努力,不让大家失望!”
何琮蝶握着香,指尖微微发颤,眼里带着泪光:“关二爷保佑,我一定好好演,不辜负晏老板的信任,也不辜负自己的梦想。”
黑哥也上前鞠躬,声音里满是感慨:“谢谢晏老板,谢谢港生给我这个机会。我肯定好好设计动作,不让大家失望!”
最后是陈港生和钱家乐。
两人一起鞠躬,陈港生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很坚定:“我会好好练动作,跟着黑哥学,跟着张导学,不让大家操心!”
钱家乐也难得正经,双手攥紧,脸上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我肯定听话,不拖大家后腿把文才演好!”
晏明洲看着几人,从张彻行手里接过导筒,又重新递回去。
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金属传过去,他语气坚定:“张导,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外界的嘲讽和算计,我们不用管,只用作品说话。”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里带着力量:“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最后都乖乖把嘴闭上!”
张彻行接过导筒,重重点头,声音里是憋了许久的劲:“老板放心!”
他转身看向陈港生和钱家乐,语气瞬间严厉起来:“明天早上五点,在村口练扎马步!港生,你翻滚的动作还得再练,加练半小时!家乐,你要是敢迟到一秒,我就让你在祠堂前罚站一天,还得把今天的动作重复一百遍!”
“知道了张导!” 两人赶紧应下,不敢有半点马虎。
钱家乐挠了挠头,心里也没觉得委屈,他知道张导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这部戏好。
开机仪式结束后,大家沿着荒村的小路往回走。
月光洒在青砖路上,把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黑哥走到陈港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港生,谢谢你还记得我。我没看错人,你这小子,踏实又肯学,以后肯定有出息。”
“黑哥,是您教我动作,我才能有今天。” 陈港生赶紧说,眼里带着感激,“以后还得您多教我点技巧。”
“没问题!” 黑哥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是他手写的动作技巧,“这是我以前总结的,你拿着,有空多看看。以后动作戏我多给你设计点好招,保证让你演得亮眼!”
陈港生接过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兜里,心里暖烘烘的。
他看着前面晏明洲、张彻行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黑哥、钱家乐,突然觉得特别踏实。
虽然外界都等着看他们笑话,但这个 “牛鬼蛇神” 组成的剧组,一定能拍出一部好电影。
而此时的香港市区,《东方日报》的头条已经卖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寰宇的 “奇葩阵容”。
东宝的田中看着报纸,笑得更得意了,他对着助理说:“再盯着寰宇的动静,看看他们没稳定器没特约演员怎么开机!我要让他们知道,在港城拍电影,不是有俩钱就行的!”
助理赶紧应下,转身往外走。
没人知道在新界的荒村里,一群被看不起的人已经悄悄握紧了拳头准备用作品打所有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