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洲就靠在冰凉的车门上，好整以暇地等着。
他看着苏晚晴那略显紧张的背影，在心里跟系统吐槽。
“系统，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这剧本走向，是不是有点像霸道总裁偶遇落魄小白花？”
【宿主，根据您的行为模式分析，您这不叫多管闲事，这叫……天使投资人的职业病犯了。】系统的声音一本正经。
“嘿，你这词儿还挺新潮。”晏明洲乐了，“那你说，我这笔投资回报率高吗？”
【根据对苏晚晴同志的气运值和个人能力综合评估，回报率……极高。】系统顿了顿，又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补充了一句，【不过，附带的风险也极高。】
“什么风险？”
【被《重生之官道青云》的男主角，当成头号情敌的风险。】
晏明洲：“……”
他正跟系统抬杠，苏晚晴已经打完电话从店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比进去时还要白上几分，眼神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光也彻底黯淡了下去，满是失望。
“怎么样？”晏明洲明知故问。
“太……太贵了。”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沮丧，“光是租金一个月就要八十块，还要一次性付一年，再加两百块的押金，加起来……要一千多块。”
一个月八十！
这个数字对现在的苏晚晴来说，无疑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她那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连个零头都不够。
看着她那副梦想被现实一巴掌拍得粉碎的失落样子，晏明洲心里也有些感慨。
在这个时代，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想靠自己干点事，实在是太难了。
“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晏明洲拍了拍车门，“上车。”
“啊？”苏晚晴愣住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啊，上车。”晏明洲不耐烦地说道，“带你去吃饭，看你那自行车筐里的馒头，硬得都能当砖头使了，你的自行车，我让陈默帮你看着，明天给你送回去。”
苏晚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晏明洲半推半就地塞进了车后座。
王虎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了夜间的车流。
苏晚晴坐在那儿，闻着车里那股淡淡的皮革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晏明洲，他正靠在窗边看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霓虹灯的照应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晏厂长，今天……真的太谢谢您了。”她小声地说道。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晏明洲转过头，看着她那副拘谨的样子，笑了笑，“苏同志，问你个问题。”
“您说。”
“刚才那个铺子，你真的很喜欢？”
苏晚晴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提到这个，她的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光彩：“嗯！特别喜欢！位置好，人流量大，格局也方正，要是能在那儿开个店，生意肯定差不了！”
“那如果我现在就把那家店买下来，送给你呢？”晏明洲突然说道。
苏晚晴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她呆呆地看着晏明洲，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晏……晏厂长，您……您别开玩笑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晏明洲的表情很认真，“当然，不是白送，还是老规矩，我出钱，出场地，你出技术出管理，利润我们分成，怎么样？这个合作你干不干？”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狂跳起来，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了。
她看着晏明洲那双清澈又带着鼓励的眼睛，眼眶一热差点没掉下泪来。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把泪意憋了回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
“干！”
-
市国营饭店二楼包间。
晏明洲点了一桌子这个年代能点到的最好的菜，还特意给苏晚晴点了份她爱吃的桂花糖藕。
两人聊的全是关于那家未来甜品店的事。
晏明洲有很多天马行空，却又异常精准的点子。
她听得是如痴如醉，手里的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
两人聊得正起劲，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饭店经理脸上堆着笑，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顾岩。
“哎哟，顾县长，就是这里了。”经理点头哈腰地说道。
“谢谢。”顾岩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包间里的晏明洲和苏晚晴身上。
他的眼神在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晏厂长，苏老板，真巧，你们也在这儿吃饭？”他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温和笑容，走了进来。
晏明洲心里乐了，巧？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是啊，顾县长。”晏明洲站起身，笑着说道，“谈点小生意，您这是？”
“我也是约了几个同志，谈点工作。”顾岩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晚晴那本写满了字的笔记本，眼神深邃。
他自然地拉开一张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不介意我……旁听一下吧？正好，我也想多了解一下，我们市的个体户和民营企业家都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就变得古怪了。
顾岩看似是在和晏明洲聊着市里的经济发展，问的却全都是关于明洲苏记甜品坊的具体细节。
“晏厂长，听苏老板说你想把刚才街角那个铺子买下来？”
“是有这个打算。”
“手笔不小啊。”顾岩笑了笑，“不过据我所知，那栋楼的产权有点复杂，还涉及到历史遗留问题，想办下来怕是没那么容易，苏老板一个女同志怕是要跑断腿。”
晏明洲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夹了块糖藕放进苏晚晴碗里，才慢悠悠地说道：“事在人为嘛，我相信在顾县长这样开明的领导带领下，我们市的营商环境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这点小问题应该……不算问题吧？”
他把皮球又不动声色地踢了回去。
顾岩的眼神闪烁了下。
他看着晏明洲给苏晚晴夹菜的那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又看了看苏晚晴那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又冒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像个局外人。
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他插不进去的默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刚准备再说什么。
晏明洲的助理陈默却在这时候敲门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到晏明洲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晏明洲听完，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顾县长，苏同志，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得先走一步了。”
他看着顾岩，笑了笑。
“至于那个铺面的事嘛……顾县长，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今天下午已经通过市国资办的朋友，跟五金公司的负责人见了个面。”
“我们相谈甚欢，对方已经同意将那栋楼的产权优先转让给我们明洲实业了。”
“明天上午我们就会去办正式的过户手续。”
说完，他不再看顾岩那瞬间变得异常精彩的脸色，转身就带着陈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顾岩端着茶杯僵在了原地。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在晏明洲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凝固了。
苏晚晴还呆呆地坐在原位，手里捏着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看看门口的方向，又看看坐在对面，脸色变幻莫测的顾岩，感觉自己像是被夹在两块巨大的磨盘中间。
刚才……发生了什么？
晏厂长他好像当着顾县长的面，把顾县长给……怼了？
而且他还说那个铺面明天就能办手续了？
这怎么可能？！
顾岩端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像是有一片暗流在汹涌。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缓缓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他抬起头，看向还处于震惊中的苏晚晴，脸上竟然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老板，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的这位合作伙伴啊。”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但苏晚晴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喊自己从之前的“苏同志”变成了“苏老板”。
一字之差，距离感却一下子拉开了十万八千里。
“顾……顾县长，我……”苏晚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必紧张。”顾岩笑了笑，站起身，“看来今天这顿饭我是吃不成了，你们的合作我很看好，预祝你们……开业大吉。”
说完，他便转身也离开了包间。
苏晚晴看着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再看看两个先后离去的男人，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
轿车里。
陈默坐在副驾驶上，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通过后视镜偷偷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脸色。
他刚才在门口可是亲眼目睹了老板和那位新来的顾县长之间那场无声的交锋。
太刺激了。
他感觉自家老板刚才那几句话，简直就是把顾县长的脸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这可是副县长啊！
老板他也太……太猛了吧？！
“老板，”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您刚才那么说……会不会……把顾县长给得罪了？”
晏明洲正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得罪？”他轻笑一声，“陈默，你记住了，做生意怕的不是得罪人，怕的是你没本事，没价值，让人想得罪你都提不起兴趣。”
“顾岩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干实事的人，他今天来不是为了跟我吃饭，是为了摸我的底，探我的路。”
“我把我的底牌亮给他看，告诉他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他要是真想把市里的经济搞上去，就不会因为这点事跟我计较，反而会想办法拉拢我利用我。”
“那……那要是他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呢？”陈默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更好。”晏明洲终于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那说明我看错了人，他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对付这种人就更简单了。”
陈默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又感觉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他觉得，自家老板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可能真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