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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那辆福岛七宝纹的牛车,单说一顶印着主纹七酢浆草和副纹长宗我部蔷薇的驾笼(かご)在崎岖的山道上轻微摇晃,如同漂浮于不安的海浪。长宗我部盛亲紧闭着眼,眉头深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并未真正醒来,而是被一个纠缠了他十余年、今日尤显清晰的噩梦死死攫住。

梦境之中,光阴倒流,景象扭曲而真切。梦里是土佐浦户城本丸昏暗的病室。药石无效的酸腐气息与垂死老人身上散发的衰败气味混合,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曾经叱咤四国、人称“鬼若子”的一代霸主长宗我部元亲,如今枯瘦如柴,躺在厚厚的被褥里,只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还偶尔迸射出一点焦灼、混乱的光芒。

一名小姓跪在榻前,正小心翼翼地用银箸夹起一小块煎烤得恰到好处、泛着金黄油脂的鲸鱼肉,送入老者口中。

元亲机械地咀嚼了两下,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圆!那熟悉的味道——带着一丝微焦的香气和恰到好处的咸味——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被病痛与药物麻痹的神经!

“晴……是晴!是晴做的煎鲸肉!” 他枯槁的手猛地抓住小姓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嘶哑,“她回来了!她舍弃了福岛正则那匹夫,回来寻我了!快!快带她来见我!”

剧烈的狂喜让他惨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仿佛瞬间恢复了生机,眼神灼灼地扫视着空荡荡的门口,仿佛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下一秒就会出现。但随即,一种极度的恐惧攫住了他——不,不能让她进来!秀吉的人还在,正则那混蛋若知道……必须把她藏起来!对,赏赐!重赏!

“是谁?!是谁烹制了这块鲸肉?” 他猛地甩开小姓,环顾四周的家臣侍女,声音因急切而颤抖,“说!老夫要将信亲的女儿(即后来盛亲的正室和侄女,他的孙女)赏赐给她的儿子!不,连她的父兄一并厚赏!”

就在这混乱癫狂之际,障子门被轻轻拉开。进来的,却是他的正室夫人斋藤氏。她穿着一身素净的墨色小袖,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久经煎熬后的麻木,手中捧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

“殿下,该进药了。” 她声音平稳,仿佛没有听见方才的疯话。

然而,这平静彻底激怒了元亲。期待落空,狂喜瞬间化为被愚弄的暴怒。他死死盯住发妻那张日益憔悴、在他看来“姿色平庸”的脸,梦呓般的话语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蠢妇!是你!又是你!滚开!你把我的晴藏到哪里去了?!我要杀了你……我说过,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你为何还在此碍眼!去死!”

话音未落,他竟然挣扎着从枕下摸出那柄随身携带的短刀,寒光一闪,朝着斋藤氏狠狠劈去!

“父亲!” 年轻的盛亲肝胆俱裂,猛地从角落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抱住父亲枯瘦却因疯狂而力大无比的双腿,“母亲!快走!”

斋藤氏被儿子一撞,踉跄着退开,药碗“啪”地摔碎在地,浓黑的药汁溅了她一身。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丈夫和拼命阻拦的儿子,转身疾步离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单薄。

“放开我!逆子!” 元亲兀自挣扎怒吼,但盛亲抱得死紧。

突然,所有的挣扎和怒骂戛然而止。

彼时的盛亲只觉臂弯一沉。

“当啷”一声,短刀从元亲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榻榻米上,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盛亲只记得自己颤抖着抬起头。只见父亲维持着半个身子探出的姿势,一手兀自向前虚抓,另一只手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的潮红急速褪去,变为死灰。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拉风箱般的抽气声,眼中那点疯狂的光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痛苦,死死地、不甘地瞪着门口的方向——仿佛还在期待那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

最终,他庞大的身躯重重地倒回被褥中,再无声息。

驾笼猛地一个颠簸。

长宗我部盛亲倏地睁开双眼,冷汗已浸湿了内衫的领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闷痛。他大口喘着气,梦中的惊恐、无力与刺鼻的药味、父亲死前的眼神,依然清晰得令人作呕。

他抬手,用力揉搓着发胀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濑户内海冬日的晨光透过驾笼的缝隙,刺得他眼睛发酸。

“呵……” 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混合着自嘲与冰冷的嗤笑。梦里的惊心动魄,如今想来,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荒唐。父亲至死念念不忘的,是那个让他身败名裂的女人;而母亲……他甚至不愿去回想母亲此后更加沉默、迅速凋零的模样。

驾笼转过山坳,远处山巅,加藤嘉明居城——伊予松山城的天守阁轮廓,在淡薄的晨雾中显现出来。

盛亲冷漠地瞥了一眼那陌生的城池,嘴角向下撇了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意:

『吉良晴死了,怕不是要被锯子分成两断,一半给内府,一半给太阁,父亲能不能得到个脚指头都不知道。想来是父亲在那边也没得了吉良晴心怀怨恨吧。罢了,表妹阿福据说也被赖陆样收为侧室,也算是被稻叶家休弃后的好归宿吧……』

而后队伍进入本丸,六尺身高的盛亲走出驾笼,望着伊予松山藩天守的轮廓,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如此壮丽的城池,还有整个四国……在先父眼中,竟都不如那吉良晴的温柔乡啊。真不知是何等佳人……”

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少主,慎言。”

盛亲猛地回头,只见久武亲信不知何时已站在驾笼旁。这位老臣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您那时还年幼,有些事未必知晓。”久武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先主将吉良夫人安置在白地城,确是想护她周全,免遭战火。但您可知道,当时秀吉的大军已兵分四路,阿波的一宫城旦夕可破?主公仅是以白地城作为转圜之根本而已!”

久武亲信是长宗我部家难得的重臣,盛亲毫不怀疑,纵使是自己被废藩,改易,甚至沦为浪人,这个老家臣都会誓死追随。可为什么彼时众多妻妾唯独把吉良晴送到了白地城?

盛亲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久武亲信那张布满皱纹却坚毅的脸,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他甩袖转身,大步向本丸御殿走去,心中那股混合着宿怨与新仇的郁结之气却愈发沉重。转圜之根本?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若白地城真是棋眼,父亲又怎会因一块形似那人手艺的煎鲸肉而癫狂至死?

思绪翻涌间,他已踏入御殿的广间。暖气混杂着酒香、熏香以及众多武士身上皮革与钢铁的气息扑面而来,人声略显嘈杂。他迅速扫视全场:主位空悬,其下左右两排案几已坐了不少人。加藤嘉明、生驹亲正、藤堂高虎等面孔映入眼帘,皆是昔日太阁麾下、如今却各怀心思的“同僚”。

他寻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刻意避开那些热络的寒暄圈,只想做个冷眼旁观者。耳边传来藤堂高虎那特有的、带着几分夸张赞誉的嗓音:

“……羽柴中纳言殿下之神武,实乃旷古烁今!半年之内,席卷关东八州,勘定数百万石之乱,旌旗所指,逆臣授首,此等伟业,便是太阁殿下再世,亦要抚掌称叹啊!”

生驹亲正在一旁捻着胡须,闻言只是“唔”了一声,微微颔首,神情间看不出多少真切的热忱,倒更像是一种不失礼节的敷衍。『老滑头。』盛亲心下嗤笑,『眼看内府授首,丰臣家孤立无援,如今是赖陆一家独大,你们这些老人家,除了点头称是,还能如何?』

他的目光如同逡巡的鹰隼,在人群中冷冷地掠过,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角落。

那是蜂须贺家政。

这位阿波德岛藩主,并未参与任何交谈,只是独自踞坐在案前,一杯接一杯地默默饮着酒。他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甚至比几年前在伏见城见到时,更添了几分沉郁戾气。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要将那瓷杯捏碎一般。他偶尔抬起眼,视线扫过空着的主位,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旁人所有的期待或谄媚,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以及深藏在冰冷之下、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厌烦与……屈辱。

盛亲的心猛地一动。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一种珍视之物被践踏、自身尊严被剥离却无力反抗的、混合着巨大愤怒与悲哀的眼神!与他记忆中父亲败亡后,某些家臣看向他时的眼神何其相似!

是了……蜂须贺家政。他的嫡女雪绪,本是福岛正则明媒正娶的正室,福岛家名正言顺的御台所。可如今呢?正则宠那个“吉良晴”,而雪绪……据传闻早已“病故”,但更有一种隐秘的流言在极少数人中间流传——那位如今的江户御台所,羽柴赖陆的实际正室,其真实身份……

盛亲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忽然有些理解蜂须贺家政此刻的心情了。正则夺走了他长宗我部家的“晴”(或者说,是晴代表的某种象征),而正则的儿子赖陆,更是几乎“夺走”了蜂须贺家政的女儿雪绪,并将其置于一个如此尴尬而隐晦的位置。这对于一个重视家门荣辱胜过性命的武家来说,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难怪他如此沉默,如此……痛苦地自斟自饮。他无法向强大的赖陆抗议,甚至无法公开承认女儿的存在,只能在这里,靠着酒精麻痹自己,吞咽下这枚由福岛父子共同种下的苦果。

就在这时,蜂须贺家政似乎感应到了盛亲长久的注视,猛地抬起头,两道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直射过来!

四目相对。

刹那间,广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盛亲在那双因酒意而微微泛红、却依旧清醒锐利的眼中,没有看到被窥破心事的慌乱,反而看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讥诮,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在说“你小子不也一样”的悲凉共鸣。

盛亲没有躲闪,反而迎着那目光,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空杯,嘴角那丝冷笑化为一个无声的、带着苦涩意味的示意。

蜂须贺家政怔了一下,随即,他也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肌肉的扭曲。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他不再看盛亲,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石雕般的沉默。

但这一刻短暂的视线交汇,却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在两人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同盟。他们是被同一场风暴席卷的残舟,虽然方向不同,却同样在怒涛中挣扎,同样对那搅动风暴的福岛父子,怀抱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恨意。

盛亲收回目光,心中那股郁结之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不再感到那么孤独了。这场宴会,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有趣。他倒要看看,那个正则在珍而重之吉良晴亡故后,赖陆送给正则的新宠又是哪家的贵女,这位阿波德岛藩主,看到曾经的女婿有了新人,脸上又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他端起侍者新斟满的酒,浅浅呷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快意。

只听加藤家的小者一声唱名,说是福岛左卫门大夫携其妻而来。

而后广间的喧嚣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稍稍压制。侍者们穿梭的脚步放缓,交谈声也低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或明目张胆,或故作不经意,都飘向了那扇通往内室的袄绘门。一种心照不宣的期待感在空气中弥漫——福岛正则即将带来的“女子”,会是何方神圣?

毕竟那莽夫可是得到过吉良晴的家伙,在这群武夫心中,太阁送的吉良晴完全就是一把妖刀村正,不详但是绝美,毕竟能得他父亲四国霸主长宗我部元亲,故太阁殿下,故内府家康公独宠,就是个传奇。而跟了福岛正则也不过是中途一段注脚罢了。

长宗我部盛亲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啜饮了一口,目光却冰冷地扫过全场。他看到加藤嘉明正襟危坐,嘴角却绷得死紧;藤堂高虎脸上挂着惯常的、滴水不漏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生驹亲正则半阖着眼,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而角落里的蜂须贺家政,依旧沉浸在他那杯苦酒之中,对周遭的变化毫无反应,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袄绘门被两名小姓无声地拉开。

福岛正则那魁梧如山的身影率先踏入广间。他今日罕见地穿着一身熨帖的墨色直垂,头发也精心梳理过,剃得发青的月代头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那张惯常横肉虬结、写满不耐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神情,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志得意满的炫耀?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立刻被他身后那道纤细的身影牢牢吸住。

那女子并未如寻常武家女眷般穿着打褂或小袖,而是身着一袭浓淡相宜的葡萄染吴服,外罩一件印有福岛七宝纹的比岸色羽织。这身打扮既显身份,又不失风雅。

她微微低着头,一顶市女笠的薄薄垂纱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优美、白皙如玉的下颌和一抹点染得恰到好处、饱满欲滴的朱唇。她步履轻盈,悄无声息,如同浮在水面上的月光,跟在正则那龙行虎步、动静极大的身影旁,形成一种奇异却又莫名和谐的对比。

盛亲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他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她怀中小心捧着一个以“丸二引两” 纹样的精致袱纱包裹的小包裹。

『丸二引两……足利将军家的御连枝?吉良?斯波?今川?』 他心中瞬间闪过几个源氏名门的姓氏,随即暗自摇头。不对,正则这厮,攀上天下人的高枝,怕是想效仿公家做派,给自己寻个配得上的“续弦”,不知从哪找来个落魄公卿家的女儿,或是聘了哪位有司家的姬君,用这足利二引两来装点门面罢了。与真正的摄关、清华家那藤原氏的纹章,终究是云泥之别。』

他心下冷笑,带着一丝武家对公家那种矫揉造作习气的鄙夷,目光再次扫过那女子,评估着那份透过垂纱也能感受到的、静水流深般的气度。确实不像他见过的任何武家之女,倒有几分……

就在这时,福岛正则已大步走到主位前,竟罕见地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身,用一种近乎呵护的姿态,朝着那女子伸出手——这动作由他做来,显得格外生硬别扭。

女子微微一顿,并未去接他的手,而是自行抬手,用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垂纱的边缘。

广间内彻底安静了下来。连侍者添酒的水声都消失了。

薄纱被缓缓向上撩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洁如玉的额头上,那两道精心描绘、纤细如新月、弧度完美得近乎不真实的“殿上眉”。那绝非天然生长的眉毛,而是公家女子最高礼制下的妆容,带着一种拒人千里、却又引人窥探的禁欲之美。

紧接着,是一双眼睛。

盛亲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是一双……他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眼睛。眸色并非纯黑,而是带着一点朦胧的黛青,眼尾微微上扬,勾勒出几分天然的媚意,却被那过于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空洞的眼神所中和。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这双眼睛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怠,虚虚地望着前方某处。

然而,就是这份近乎漠然的平静,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高贵。仿佛广间内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打量,都与她无关。

薄纱彻底摘下,露出整张面容。

白粉傅面,墨齿点唇,殿上眉,一点朱。

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公家贵女妆容。每一笔每一画都符合最严苛的礼法,将她原本可能存在的任何个人特征都完美地覆盖、重塑,变成了一个符合“天下人之母”身份的、活生生的符号。

美吗?

极美。

只觉得没来由的冒出一句,“まことや、初穂の露に匂うるは、かくやまします月の御顔...”

(诚然如是,初穗沾露,幽香沁人;辉映此光,是为月之御颜?)

那并非世间寻常女子的艳色,而是仿佛从《源氏物语》绘卷中走出的、辉夜姬披着月光降临尘世般的清辉。薄纱下隐约可见的殿上眉,如同远山含黛;一点朱唇,是白雪上唯一的红梅。

而后便是脑中更按耐不住地浮现起《古今和歌集》中那首恋歌,仿佛正是为此情此景而咏:

“难波津に 咲くやこの花 冬ごもり 今は春べと 咲くやこの花”

(难波津畔,此花绽放;蛰伏寒冬,今逢春临,此花正绽放。)

这不正是他此刻心境的写照?漫长的政治寒冬与家族遗恨,竟在这一瞥之下,被一种莫名的“春意”冲破。他本不是什么风雅人物,可就是按耐不住那种倾诉的冲动。他觉得自己想用这一瞬间的冲动,放下刀剑,为依提笔画眉。

盛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轰然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视野甚至有一瞬间的模糊!

『辉夜姬……』

一个荒谬的、来自物语传说的名字,不受控制地蹦入他的脑海。是的,就像传说中来自月宫的辉夜姬,美得不似凡尘俗物,带着一种注定无法久留于人世的、虚幻的悲美。

他死死盯着那张脸,大脑一片混乱,疯狂地试图将眼前这个“玉像”与记忆中那个海风吹拂、眉眼鲜活、甚至带着几分泼辣野性的“海贼婆”来岛松联系起来……

『来岛松……』 这个陌生的名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嗤笑着摒弃——太荒谬了!那个粗野的海贼之妻,怎可能与眼前这清华之姿有半分关联?完全是云泥之别!

『不对……不是松姬……这气质,这做派……这……这分明是……』

他的目光猛地再次聚焦到她手中那个“丸二引两” 的袱纱包裹上。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之际,福岛正则那粗豪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得意与某种郑重其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广间中炸响:

“诸位!今日俺老福岛,要向诸位引见一人!”

他侧过身,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示意身旁的女子。

“这位便是——俺失散多年、历尽劫波,终得苍天庇佑,安然归来的内室,吉良晴!”

“也是吾儿羽柴赖陆之生母!”

“噗——”

加藤嘉明猛地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随即死死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呛咳声,脸色煞白,如同白日见鬼般死死瞪着那女子。

广间内落针可闻。时间仿佛凝固了。

长宗我部盛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吉良晴?!她不是早就……死在伏见城了吗?!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震惊与混乱中,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为原始的情绪,却如同顽固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尽管妆容厚重,尽管气质大变……但就在那女子偶尔极轻微地转动眼眸,或是那饱满朱唇极其细微地抿起的瞬间……某种深埋于记忆深处、几乎被遗忘的惊心动魄的影子,却顽强地穿透了所有伪装,狠狠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那是……那是他父亲长宗我部元亲直至癫狂而死都念念不忘的……那是让太阁秀吉也曾侧目、让内府家康也……的……

『美……』

最终化为一个简单到苍白,却在此刻拥有雷霆万钧之力的字眼,在他脑中轰然回响。

无关身份,无关真假,甚至无关恩怨。那是一种超越了理智、超越了仇恨、纯粹源于本能审美的、毁灭性的冲击力!

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一种久违的、属于少年时代的局促与不安,竟猛地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又下意识地想避开那目光。

正则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极为满意,他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个精心编织的“赵氏孤儿”故事:如何是松姬深明大义、李代桃僵,如何是吉良晴历尽艰辛、保全性命,如何是来岛通总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他言辞粗豪,却将这个故事讲得跌宕起伏,仿佛真有其事。

盛亲听着这荒谬绝伦的故事,目光却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正则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锤子,将他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带着风骚野性的“吉良晴”的影子砸得粉碎,同时又将眼前这个冰雕玉琢、高贵神秘的“吉良晴”形象,牢牢地钉进他的脑海。

『风骚……』 他想起自己之前的鄙夷,此刻只觉得无比可笑。那哪里是风骚?那分明是……是某种他无法企及、也无法理解的极致风韵!是足以让英雄霸主流连忘返、甚至付出江山代价的绝色!

正则的故事讲完了。广间内依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沉默如玉像的“吉良晴”,却忽然动了。

她微微侧过头,那双蒙着黛青色泽、空洞又媚意天成的眸子,缓缓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长宗我部盛亲的脸上。

盛亲的呼吸骤然停止!他感觉自己像被一支无形的箭矢射中,动弹不得。

只见她抬起那只戴着精致鹿皮手笼的纤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朝着盛亲的方向,点了一下。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并不高昂,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疲惫,却如同玉珠落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久居人上的雍容气度:

“那位年轻的殿下,可是土佐长宗我部家的当家,盛亲様?”

整个广间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盛亲身上!

盛亲只觉得头皮发麻,血液再次奔涌上脸。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站起身,身体绷得笔直,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紧张的恭敬语气应道:

“哈、哈伊!正是在下!长宗我部盛亲,参见……吉良夫人!”

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句“夫人”出口的瞬间,他感到一种极其荒谬的晕眩感——他竟然在向这个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祸水”行礼?而且心中竟无多少恨意,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一丝受宠若惊?

“吉良晴”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眸中,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彩,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

“故人之子,如今也已是一表人才的栋梁了。令尊元亲公……晚年可还安泰?”

“!!!”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盛亲心底最深的伤疤!

父亲晚年那癫狂、痛苦、最终死不瞑目的模样,瞬间在他眼前闪过!一股混杂着剧痛、愤怒、羞耻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眼眶!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包括角落里蜂须贺家政那骤然锐利起来的视线。

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看这位年轻气盛的家督会如何回应这看似关切、实则残忍无比的问候。

然而,就在盛亲几乎要失控的边缘,“吉良晴”却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投下了一颗怎样的炸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两秒钟后。

盛亲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声音的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劳、劳夫人挂心……先父……已于前年秋时,蒙佛祖召唤,往生极乐了。”

他说完这句话,几乎虚脱。额角的冷汗再次渗了出来。

“吉良晴”闻言,静默了片刻。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承载了无数往事的哀伤。

“是么……元亲公,也已然故去了啊……”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抬起,落在盛亲脸上,那眼神似乎柔和了少许,却依旧深不见底。

“盛亲様,请近前几步说话。故人之子,妾身……想看得更真切些。”

盛亲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像是踩在云端。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如同无数根灼热的针,刺得他皮肤发烫。他几乎是凭借着武家子弟自幼刻入骨髓的礼仪本能,僵硬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他在距离主案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再次深深躬身,不敢完全抬头直视那尊“玉像”,目光只能落在她吴服下摆那优雅的褶皱和纤尘不染的白色足袋上。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淡却清冽的冷香,与他记忆中父亲病榻旁浓重的药味和腐朽气息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吉良晴”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头顶,静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盛亲几乎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她那审视的、冰冷的视线,仿佛要穿透他的颅骨,窥探他脑海中那些关于父亲临终惨状的不堪记忆。

终于,她那把清冽而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光滑的石板上:

“盛亲様不必多礼。抬起头来。”

盛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依言缓缓抬起头,但视线依旧微微下垂,不敢与她对视——那既是因为礼节,也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吉良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她的目光似乎在他眉眼间停留了片刻,那里或许残留着几分他父亲元亲年轻时的影子。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可怕,看不到丝毫故人相见应有的波澜,唯有那深不见底的黛青色瞳孔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怅惘?抑或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

然后,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问出了那个比方才更加残忍、更加诛心的问题:“令堂斋藤夫人……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

轰——!!!

仿佛一道惊雷直接在盛亲的脑海中炸开!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母亲!

那个在父亲癫狂的刀锋下踉跄退开、药碗摔碎、一身狼藉、最终带着麻木的绝望默默离去的母亲!

那个在父亲死后,迅速枯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在无尽的沉默与屈辱中悄然凋零的母亲!

那个……他甚至不愿去回想最后一面时,她那双空洞得令人心碎的眼睛!

这一切的惨剧,一切的根源……在某种程度上,不正是源于眼前这个女人吗?!

而现在,她竟然能用如此平静无波、甚至堪称“关切”的语气,问出这样的话?!

一股极其猛烈的、混合着暴怒、悲恸、屈辱和无法言说的痛苦的浪潮,瞬间冲垮了盛亲所有的理智堤防!他的眼睛骤然变得血红,额角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几乎要失控地怒吼出来,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爆发的前一刹那,他的目光对上了“吉良晴”那双眼睛。

依旧是那般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神性的、悲悯的空洞。

但这平静,此刻却像一盆彻骨的冰水,猛地浇灭了他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瞬间惊醒!

这里是加藤嘉明的广间!周围坐满了昔日太阁麾下的同僚与如今的“新贵”!而眼前这个女人,是羽柴赖陆公的“生母”!是福岛正则珍而重之、宣称失而复得的“正室”!

他若在此刻失态,驳斥、甚至攻击她,会是什么后果?否认她的身份,就是否认赖陆殿下法统的一部分!就是公然打福岛正则和整个羽柴新政权的脸面!

他长宗我部家已经败落至此,他还有什么资本可以任性?!

巨大的、冰冷的现实感,如同枷锁般瞬间箍紧了他的四肢百骸,将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烈情感硬生生地压回了心底最深处!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们强行压制下去。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三秒钟后。

盛亲极其缓慢地、几乎是逐字逐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回答。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淋淋的颤抖:

“劳……劳夫人……挂心……”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刺肺。

“家母……斋藤夫人……她……自先父见背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

他的声音在这里再次卡住,眼前闪过母亲日益憔悴灰败的面容。

“……已于去岁……春时……追随先父……而……去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榻榻米,仿佛要将那里瞪出洞来。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

端坐于上的“吉良晴”静默了片刻。

她精致如同能面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那双黛青色的眼眸,似乎比方才更加幽深了一些。她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的傅粉上投下小扇形的阴影。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那叹息声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渗透人心的悲凉意味,仿佛凝聚了无数无法言说的往事与无奈。

“是这样啊……”

她低声呢喃,声音缥缈得如同来自很远的地方。

“斋藤夫人……也已然故去了吗……”

她顿了顿,再次抬起眼,目光掠过盛亲紧绷的、低垂的头颅,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中那份空洞的悲悯似乎更加浓郁了。

“元亲公与夫人……终得在净土相聚,亦算是……全了‘不及黄泉无相见’之誓吧。”

“咚”的一声闷响!

长宗我部盛亲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当场失态!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击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不及黄泉无相见』!

父亲临终前对母亲发出的最恶毒的诅咒!此刻竟然从这个女人的口中,以这样一种悲天悯人的、仿佛在替他们圆满的语气说出来!!

这简直是世间最残酷、最辛辣的讽刺!是最极致的、杀人诛心的羞辱!!!

他几乎要忍不住当场拔出刀来!

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能做。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脖颈。全身的肌肉因极致的压抑而剧烈颤抖,唯有紧紧攥住的双拳,指甲已深深抠进肉里,渗出血丝,带来一丝维系清醒的剧痛。

广间内,依旧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诡异、冰冷、却又充满无形血腥味的对话震得噤若寒蝉。

唯有“吉良晴”,仿佛完全未曾察觉到自己的话语在对方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与血海深仇。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被供奉的、没有温度的神像,悲悯而冷漠地注视着脚下蝼蚁的挣扎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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